的失眠很大程度上是讓自己慣的。我不厭其煩地告訴所有人我就是失眠者,大家千百次地重複讓我堅信自己睡不著,躺下就能睡著就不是我了。所以,我的老朋友一見我,問候語總是,最近睡得怎麼樣?
失眠的人是掛相的,面上多有愁苦,眉頭多半不能舒展,脫髮,情緒大起大落。失眠的人心眼小,不太好接近。失眠的人有時表現出觀重人格,當著人春風撲面,獨自時形影相弔。
失眠的人屬於社會上那種渴望關懷的弱勢群體,共同特徵是愛往高處找比。比如愛說好多偉人就睡不著覺。
失眠的人不知為什麼愛撒同—種謊,即睡不著的時候,腦子裡並沒想什麼或者說心裡沒想什麼事。
其實,睡不著的時候就是一腦子事。乾脆說,就是因為有一腦子事才睡不踏實的。問題的癥結在於,事不算大,因為睡不著,把事想得大了。
每週三早晨開例會,起晚就會遲到。每週二晚上惦記著這件事就會難以入睡。到了白天,一想,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不開例會又能怎麼樣?這樣想著,心清豁然開朗,但並不耽誤下月二晚上還睡不著覺。
偏方失效(30)
那天白天,見到臺長。臺長說,有這麼件事,我想問問你。忽然有人高喊臺長,遠遠見到紅髮碧眼的老外參觀團到了,臺長說以後再說吧,拽了一把領帶迎了上去。到了晚上,我生出100個問題,臺長要和我談什麼呢,談工作?談生活?哪句話傳到臺長耳朵裡了?哪件事讓臺長察覺了?最近臺里正在搞人事調配,你說臺長要讓我當廣告部主任找幹不幹?幹吧;算不過來賬,不幹吧,機不可失。最後一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個好覺再說。這才進入睡覺的程式,今天用哪套?數車吧。數到1OO00只就能睡著:1、2、3、4……559……550……8806、8807……9991、9992,唉,你說臺長要和我談什麼呢?
每個睡不著黨的人除了吃藥,都掌握一堆民間偏方。數羊,想蓮花,深呼吸,弊氣,摸耳朵,看豎排版的書等等。到了吃藥都睡不著的時候,這些偏方一概無用。
有一次在節目中,白巖松順口說了他和我都失眠,結果很多熱心的朋友為我們的黨獻計獻策。
一位原籍河南的朋友說,他小時候睡不著覺,他的奶奶總在山上採一種綠色草本植物給他吃,吃完就呼呼大睡。植物的名字他叫不上來,但如果需要,他願意帶我回家鄉去採。
一個可愛的蘭州小姑娘說,她有一段睡不著,媽媽把1個蘋果和5個果凍放在冰箱裡,睡覺前就拿給她吃,這一夜就睡得格外香。
一些神醫話不多,一捆捆乾草打進包裹寄給我,託人捎話說,吃完再寄。
這麼多素不相識的人關心著我,感動得我心潮澎湃,晚上更睡不著了。延邊的金虎說能治我的失眠,我興沖沖趕去,發現中了圈套。他給我安排了72小時的活動日程,根本沒安排睡覺。我跟他解釋道,睡不著不意味著不困。失眠的意思是說,困得已經不辨東回了,但就是睡不著。找以前單位的黨辦主任就常年失眠,最嚴重時3天3夜不能入睡。我見她時,她滿眼皆是血絲,她說,我都快瘋了。
睡不著也不意味著總睡不著,不然的話,世界上會有一大批困死的人。在這裡,失眠的意思是該睡的時候睡不著,不該睡的時候會即興發揮。我理髮的時候特困,如果我失眠時有人理髮,會很快進入夢鄉。我去音樂廳聽室內樂時特困,說出來沒人信,我也是早年間考過音樂學校的人,但樂曲一響,我的眼皮就打架。有時候困極了,真想買張交響樂的票去好好睡一覺。想來想去,又覺待丟不起這人,只好接著困。
我坐車的時候發揮尤其好。多破的車,多顫的路,也不妨礙我蜷曲著進入夢鄉。有一年上絲綢之路採訪,在車上睡得香噴噴的。同行的傅成勵說,這小子老在辦公室說自己失眠,誰信呢?顛簸了數個小時,到了嘉峪關的高階賓館,為了延續來之不易的睡意,我牙不刷,腳不洗,直挺挺地進了被窩。席夢思更舒服啊,我不過伸個懶腰,一下子睡意全無。
博成勵一進屋,就嚷嚷著說我以前的失眠是曠工的託辭,正一肚子冤屈不知往哪撒,乾脆薅住他,坐談了一夜的廣播改革。
小人書情結(31)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荀子《勸學篇》一個人出點名,再愛上收藏,挺矯情的。
但我不能不告訴你,我愛小人書。我的理直氣壯是因為我無可奈何,誰讓我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