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咎由應得。那花艇正是小民的船產、如此說來,小民罪孽遠過葉先生。望老爺厚罰,決無怨言。只盼衙裡早日捉到罪魁卜凱。”
狄公道:“顧先生不愧是通達之人,既已知罪,本堂也不深究了。金昌已斃。這事只追卜凱一人。卜凱在逃,故本堂拘押葉守本。其餘人等暫不追究。等捉拿了卜凱,供出原委罪行細節,再行頒告。”
狄公拍了一下驚堂木,正擬斷判範仲、阿廣之案,忽見一個滿頭珠翠、油光粉面的婦人牽著個年輕女於擠出人群,跪到了堂前。
“賤婦人東門內荷香行院院主廖氏,老爺明鏡高懸,望將這個行跡蹊蹺的女子照出原形來!她在敞院躲藏了兩日,今日不得不將她押來見官。”
狄公見那女子汗巾遮了半邊臉面,扭怩羞澀地跪在堂下,似是十分膽怯。
“你叫什麼名字?”狄公和顏悅色問那女子。
那女子低倒了頭,只不吱聲。
廖氏道:“這小淫婦牙口甚緊,至今不肯道出姓名來。”
狄公道:“廖氏,你先將這女子的來歷細說與本堂聽來。”
廖氏重重叩了一個頭。稟道:“前天,天剛矇矇亮,卜凱先生將這女子帶進了我們行院。與人說,這是他新納的妾,他太太氣得半死,閉門不納不得已領她來荷香行院暫住幾日,讓他慢慢勸說太太回心轉意。又交付於我十兩銀子,要我替她備辦衣裙首飾,餘下的歸我,求我幫忙。又說,哪日太太答允了,卜凱他立即親自來接去。
“當時我見那女子披著件袈裟,混身顫抖,模樣十分可憐,使依允了。今日一早乃聽說卜凱犯了滔天之罪,衙里正在緝捕。小人哪裡再敢隱匿,立即將這女子帶來衙門報官。望老爺明鑑。問清這女子來歷身份,小人也好脫干係。”
狄公聽罷,拍了,下驚堂木,轉臉喝問道:“摘去汗巾,快說出你的姓名、宅址和與卜凱的關係。再不開口,動起刑來,枉苦了皮肉。”
那女子慢慢抬起頭來,一對水汪汪的眸子望了望狄公,乃伸手摘了遮面的汗巾,狄公望去,卻原是一個十分標緻的女子。年紀約莫二十歲光景。
“奴家姓曹,名英,丈夫即是適才老爺問話的顧孟平。”
第十五章
堂下看審的百姓一陣譁然,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望著大堂上的女子,議論鼎沸,狄公也諮嗟不已“肅靜!肅靜!”狄公連連敲著驚堂木。
堂下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豎直耳朵,伸長脖頸靜聽狄公問話。
“原來是顧夫人。你丈夫來衙門申報你失蹤了,如今又驀地出現,難怪眾人詫異。你且將十四日與令胞弟曹文在官道口分手後的際遇細說一遍。”
曹英兩頰緋紅,猶豫了半晌,便開了口。
“那一日與兄弟在官道口分手後,正遇上縣衙裡的範二爺和他的僕從。他的田莊與我孃家是近鄰,故舊時相識。範二爺說他也是回城裡來,正可陪我一陣。奴家怕那小菩提寺有鬼,一時糊塗貿然答允。
“行到範二爺田莊前,他支開僕從去與佃戶裴九催帳,將奴家騙至一棟茅屋內,百般輕薄,又許願將奴家帶去登州。奴家不從,他便恣暴,奴家力弱,終被這禽獸玷汙了。奴家哭得死去活來,他則用刀威逼我與他同宿田莊。奴家無奈,只得佯應了,只等半夜他睡熟時乘機逃脫。
“半夜,範仲他剛睡著,奴家偷偷爬起正想下床來,忽見視窗跳入一個黑影,朝床前撲來。奴家驚恐萬分,閉上了眼睛。只聽得一聲慘叫,範仲的脖頸被剁斷了下來,鮮血濺了奴家一面。那黑影衝我叱道:”你這反覆無常不要臉的小淫婦,也吃我一刀,解我心頭之恨。‘奴家嚇得縮起了脖根,又聽得’咔嚓‘一聲只覺脖根一陣冰涼,便不省人事了。
“奴家醒來時,已躺在一輛木輪車上,旁邊躺著範仲的屍身,我們兩個滿身是血。夜風吹來,陰森淒涼,奴家只疑心是到了陰曹地界。正胡思亂想間,那木輪車猛的一側,奴家與範仲的屍身被翻倒在地上。那兇漢用樹枝亂葉將我們覆蓋了,便悄悄離去。
“等那兇漢走遠了,我掙扎著爬起,見是一處桑樹林,四面全無人跡。一摸脖根,撕裂般疼痛,但頭顱尚可轉動,乃知只傷了點皮血,沒斷性命。正待尋路口去,遠遠見一和尚搖擺走來,奴家躲閃不及,那和尚眼尖,過來一把揪住我,齜笑道:”你這蹄子荒郊半夜袒胸露乳的,可是專等著我來。‘奴家大聲呼救,那和尚一手捂了我嘴正欲施暴,忽聽得桑樹後問出一條漢子,叱道:“大膽賊禿,竟敢半夜劫持良家女子!’和尚一聽,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