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進歡樂的人群,我遠遠站在彩旗飄飄的木樓上,瞭望高高的天空明亮的月光和大廣場上燃燒的篝火。歡樂的人群圍繞著篝火組成了兩輪紅紅的火月亮。歡呼。跳舞。我想,真是人間最美的景象。和幾十年前這裡發生的一切,水靈和老商被裸體吊在樹上“點天燈”,毫無聯絡。當然,每個時代都有獨特的人生風景和生命風景。無論郎天裁鎮長,還是剛強,無論藍一號,還是呂六號,無論繪畫的莫尚,還是雕塑的易安,他們能夠在這樣一個風景區,在這片曾充滿死亡暴力與血腥的自然美景之上,開拓人們休閒娛樂的場所,也功德無量啊!他們塑造文化,塑造歷史,改變現實,創造未來,氣魄和胸襟,值得肯定。至於別墅區藝術團,或以藝術團名義招聘的演員姑娘們,是怎樣在別墅群中,招待上級來的領導和投資商,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和老商水靈不屬於同一世界,他們也在創造自己的世界。也許受到了歌舞的感染,也許受到了剛強和莎莎,生出了雙胞胎女兒的刺激,在《霸王別姬》的悲愴音樂中,沒有緩過氣來的佳葦,那晚,在彩燈閃爍的某個別墅窗前,脈脈月光下,並非富麗華貴的客廳或臥室,做出不可思議的舉動。這種舉動和當年我在大西北庫阪兵站和剛強那個邊防哨卡,佳葦做出的舉動,完全不一樣。庫阪兵站,窗下那盆駱駝草。邊防哨卡,陽臺上那束玉蘭花。駱駝草和玉蘭花,記載著我和佳葦的友誼,佳葦和剛強的愛情。女兒峽女兒坪別墅群裡,我和佳葦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窗前雖然有月光,有女兒峽特有的杜鵑花開放,臥室佈置得像新修的賓館。臥室房間,瀰漫著女兒峽山野的潮溼和芬芳。畢竟,那個秋夜,那時,我沒有帶畫架,也沒有帶速寫本。佳葦站在杜鵑花開的窗前,就像當初到我畫室裡來,自動為瑁黧的經商,取得莫尚的投資,要我以她為模特畫一幅人體油畫,那時的姿態一樣,時光過去好幾年。當初,她清純的少女裸體,我沒有見過,也沒有畫過,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我只知道她飄逸的趙一曼式的小分頭和齊耳的頭髮,銀白紗巾披在肩上,秀髮飄逸,半隻耳朵半片臉龐,黛黑的眼珠,像清亮的雛鳥。而現在,站在杜鵑花開的月夜下,她慢慢披上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披的那條銀白的紗巾。露得很透的肩,依然那麼溫潤圓潤。我們的對話和語氣,似乎十分尷尬,又充滿濃濃火藥味。我不知道是我要把她在月光中剝光,還是她要把我剝光,正如發生在別墅裡某些剝光衣服的男人女人一樣。她說,為了瑁黧,我們應該重新開始。她說,我拼命擺脫剛強,就是為了你。她說雖然這些年,我沒有和你聯絡,但你的一切,我完全瞭解。她說,我們從瑁黧的陰影中走出來,今後的路途,還需要攜起手來往前走。我悶在客廳裡的黑色沙發上不說話,我根本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不是因為她給我介紹了瑁黧,瑁黧已經死去,我就必須和她在一起。最關鍵的是,她現在已經是呂六號的情人,正因為呂六號有可能東窗事發,她才離開呂六號和我一起重回烏溪小鎮。她說,我有什麼必要向你解釋呂六號和我之間的事?雖然,他答應給我房子,給我存款,給我車,但這一切,我要了嗎?我有我的工作,我的身份,我的單身宿舍,我是一個軍醫,一個護士,我讀了專科讀本科。要不,我把畢業證甩給你看看。我說,我不要想看你這些。我不知道,你們這樣的女人,究竟想得到些什麼?房子,汽車,存款,情人,還要尋找更相愛的男人。她說,呂六號有許多情人,我只是其中之一。他以半官方名義和我相處,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同意,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證,同時,他還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我決心離開他,我決定去告發他。把他答應留給我的存款別墅汽車,作為贓款上交。我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她說當然。我說骯髒。她茫然的眼睛裡又浸滿淚水。你這是什麼淚?有什麼值得悔恨的?眼看著呂六號就會垮臺。她不願意聽我的話,很熟練的,也許是經過訓練的,用她那柔軟的手臂圈著我的腰。我推開她的手。我說今天晚上我們絕對不可能那麼做。為什麼?因為你剛從另一個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男人懷抱裡抽出身來。她說,你不要說得那麼惡毒,你不也和瑁黧發生過關係麼?呂六號無論怎麼樣,他不依然僅僅是一個男人?難道你把我和瑁黧的關係,與你和呂六號之間的交易做對比嗎?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一個女人?而你這種行為,是在褻瀆我和瑁黧的感情。瑁黧已經去了,我們應該好好地懷念她。她說,好好懷念她,我們就應該一起好好過。再說,你以為你和瑁黧就那麼純潔麼?很久以前,你曾打算強Jian瑁黧,而且你也不是瑁黧的第一個男人。她怎麼進的某某國賓館,你並不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