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書的雙瞳也變得迷濛起來,彷佛蒙上了一層雨粉,是雨粉是淚粉?
又是雨,卻下在黃昏。
七天的黃昏。
傅玉書、燕沖天已遠離武當,這一天黃昏,入住百家集的一間客棧。
燕沖天盤膝坐在床上,不住地嘆息,今天他們總算聽到峨嵋被獨孤無敵攻陷,一音大師與二百數十個弟子無一倖免的訊息,'奇+書+網'免死狐悲,再說燕沖天與一音大師也有過幾面之緣,難免有些感慨。
傅玉書端來一杯茶,燕沖天接在手中,又一聲嘆息道:“想不到以峨嵋如此一個大門派,竟落得如此收場。”
傅玉書亦自嘆息道:“峨嵋派若非人材凋零,獨孤無敵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
“莫說峨嵋,我們武當派又何嘗不是日漸衰落?”燕沖天仰首長嘆,突然有所覺,目光一閃,射向門那邊。
傅玉書亦似聽到什麼聲息,身形一動,掠到門旁,探手猛一拉,門開啟,一個人腳步踉蹌地跌進來。
傅玉書掌一翻,便待切下,燕沖天實時一聲喝叱道:“是自己人!”
傅玉書亦已看見,掌停在半空。
跌進來的那個人竟然是倫婉兒,揹負著一個小包袱,一臉的委屈之色。
“怎麼是你,走來這裡作甚?”傅玉書故意扳起臉。
倫婉兒垂著頭,一聲不發,燕沖天看見她這樣子,雙眉不禁深鎖。
傅玉書接著罵道:“師叔不讓你下山,當然有師叔的道理,我們現在並不是去遊山玩水,乃是要追查叛徒的下落,你武功不好,幫不了忙反而誤事,萬一有什麼意外,你叫我這個掌門人如何說話?你就是不為自己設想,也該為武當設想,怎能夠這樣任性?”
燕沖天當日教訓倫婉兒的那一套,傅玉書差不多全都搬出來了,只是語氣更凌厲。
倫婉兒的頭垂得更低。
傅玉書接著喝道:“還不回去?”
倫婉兒抬頭呆望了傅玉書一眼,咬唇強忍,傅玉書揹著燕沖天,隨即向倫婉兒一擠眼,倫婉兒會意,含淚向燕沖天一福,轉身欲走。
燕沖天再也忍不住,開聲道:“回來。”語聲出奇地溫和。
傅玉書故作詫異地回望了燕沖天一眼,燕沖天無可奈何地道:“算了。”
傅玉書道:“師叔……”
燕沖天冷冷地道:“你去吩咐店小二,多預備一個房間。”
傅玉書似在猶疑,燕沖天已催促道:“快去!”
倫婉兒喜形於色,傅玉書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亦沒有再阻止,快步走出去。
燕沖天接著招手道:“婉兒,你過來。”
倫婉兒怯生生地走到桌旁邊,不敢再走前,燕沖天看著她,輕嘆一聲道:“吃過飯沒有?”
倫婉兒點頭。
燕沖天一聲嘆息道:“你的心意,師父是明白的,其實,玉書也是為了你好,這一次我們可能闖去逍遙谷,實在吉凶難料。”一頓,又道:“玉書這孩子實在難得,知道武當派不能缺少他,毅然拋下兒女私情,你實在應該以他做榜樣。”
倫婉兒只聽得心頭髮苦,也不知該怎樣說話。
燕沖天嘆息接道:“師父並不是有意拆散你們,只是玉書既然立定主意,你亦應該死心去成全他。”
倫婉兒茫然地望著燕沖天。
燕沖天又道:“武林以後的命運,也就是由玉書這種人去決定,你應該竭力去幫助他,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做出有辱師門的事情。”
倫婉兒不由渾身一震。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燕沖天不由得長嘆,接撫著倫婉兒的頭,道:“你已經知道怎樣做了,是不是?”
倫婉兒淚流雙頰,悽然垂頭。
十七日後的正午,燕沖天、傅玉書、倫婉兒三騎終於來到青龍鎮,進入建威鏢局。
燕沖天一路走來,感慨萬分,建威鏢局開設的那一天,他也是座上客,橫匾上“建威鏢局”那四個字是出自何人手筆,仍有印象。
一切景物在他看來都似乎並無多大變動,只是那些人,卻無一認識。
對於總鏢頭司馬天也一樣陌生,他第一次見司馬天的時候,司馬天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但他總覺得眼前的司馬天,未免老了一些。
最令他感覺熟悉的,還是司馬天捧在手中的那柄金背大環刀。
“這是你爹的成名兵器!”燕沖天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已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