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了?不舒服?”哀號~睡覺能一個姿勢到天明麼?我又不是死人。
“沒——”我乾笑,下巴枕在自己胳膊上,“就是有些事,我想不明白。”
“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他的聲音悶悶的,倒不像是諷刺,反而有些無奈。
“我看得清的從來都是事,不是人——”
黑暗之中,看不見對方,說起話來,也莫名輕鬆。白日裡不敢說的,不想說的,都想一吐為快。“誰讓你看不清了?秦詩?”我笑一笑,“他?他很容易看透,因為他根本不怕別人看透他。”抿抿唇,“我是說你。”
“我?”點點頭,又想起他是看不見我動作的,只好說,“你變了——”
他哂笑,“你也變了。”我沒防備,一時失笑,“劫後餘生,你死一次,看看你會不會變?”
他在那裡沉默了半晌,寂靜當中,彷彿有指節的響動聲。過了很久,才苦笑道,“我好像真是瘋了......”我怔了怔,“什麼?”
“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明明活著,卻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好像這個世間的事情,忽然都和我無關——禮儀?道義?真假?善惡?那有什麼用?喬北溟的絕世武功又有什麼用?我要來做什麼?”他長長吐出口氣,接著道,“其實我如今,已經很簡單——”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生死二字,原來已經淡去模糊。手指伸出,觸到床榻上自己的頭髮,輕輕握住。
他說了那一句,霎時一片靜默。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手裡髮絲柔軟冰冷。不知為何,覺得要抓住什麼——好像沒有勇氣單靠自己,認真去聽這句話。恍然曾經,那個執著到玉石俱焚的人,那個要跟到煉獄也在所不惜的人,該是我。
那個茫然不知所措,想避想逃想裝不知道的,該是他。
他說得對。他變我變。只是我們一起時,卻沒有變。今日之我是他,今日之他成了我。
想了半天,坐起身。
這話,曾是我最想要追求的。如今說不想是騙人,只是要我伸手去拿,竟然還是害怕。莫名多了種謹慎。果然是變了——以往何曾如此縛手縛腳,猶猶豫豫?
伸手出來,摸到火石。輕輕一擦,燭火恍惚亮起。
沒敢看世遺,默默捲起褲腳。腳踝細瘦處,長長的一道淡紅色的疤痕。
手指撫上,輕聲道,“這是天魔解體時留下的——曾有人幫我重接經脈,只是這裡,皮肉可愈,內裡難全,我的腳,終生將行走都有困難。”
淡淡一笑。不等他說話,手慢慢遊走,按到肩胛,肋骨。
“這裡,撞到過船隻底木,斷過了,接得不及時,一冷一動,都會痛,痛了,還會麻癢,終我一生,都不能動手握劍。”
手到心口。
握住......
“這裡,虛寒入體,百纏千繞,經脈全部淫浸寒氣,”慢慢笑了,“所以,我不能難過,不能傷心,不能——再哭笑自如。”
一口氣說完,垂眼去看他。
他望住我壓在胸口的手。
我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前。
“我是厲勝男,但不是當年那個厲勝男——能為你上天入地,無所不為,”出乎意料地冷靜,只是聲音略為嘶啞,窗臺下我的手,白瘦得仿如不見天日唯餘慘白,“要握這隻手,要想清楚,不要到握住了,再後悔——”
“不是想不要,就真的可以不要,”世遺聽了這句,慘笑道,“想清楚有什麼用?有些事,已經是別人改變不了——連我自己......也改變不了的了。”
我怔了怔,指尖於窗檻上滑過,隱隱約約聽到後院裡,叮叮咚咚地有琴音傳來。很輕,很靜,輕得彷彿怕驚擾了誰初冬融雪的夢。
“有什麼事......”垂下頭,將窗欞撥開一點,那樂曲聲,清晰了一點,卻仍然低微斷續,“有什麼事,你不能改變?”
他站起來,同樣立到窗前。我伸手推窗,他就握住了我的手。
從窗間望出去,遠處花叢後面,燈火徐耀,彷彿有人。
我抬頭看他。
事到臨頭,除了平靜,還是平靜,沒有其他:
因為沒有想過要得到,所以並不怕得不到。
“就是這件事——”一手被握住,他的手臂,從我身邊穿過,關上了微開的窗,“這隻手,我早已經握住了,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手一緊,整個人便從背後被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