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走過這段距離花了多少的時間我也不知道。
到新世紀酒店那個十字路口時,我突然看見一輛腳踏車衝破雨霧從坡度非常大的馬路上直駛而下。在腦子裡閃過一絲驚奇的一霎那,我突然發現騎腳踏車的是曉紅,而坐在腳踏車後座上撐著雨傘的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曉紅穿著那件淺紫色的長袖襯衣,在撲面而來的雨水中已經完全溼透了,緊緊地裹在身上。她的表情專注,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非常明顯,在溼滑的路面上騎腳踏車,她沒辦法不將整個身心調整到高度緊張的狀態。女兒側著身子坐在腳踏車的後座上,右手摟著她母親的腰身,左手將雨傘努力地往高處撐,以擋住灑向她母親頭上的雨水。但女兒的手臂太短了,並且那把雨傘委實太小了點,她再怎麼努力,那傘也只遮住她母親小部分背部,並且她自己的後半截身子也整個暴露在雨水中。
我有衝出去幫她們一把的衝動,但我最終剋制住了,站在路邊,默默地看著她們從面前疾駛而過,轉過十字路口,消失在體育館前的雨幕中。她們沒有看見我,她們太專注了。
那一刻,我的思維完全凝固了。我感覺她們母女倆人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幅讓我一輩子不能忘懷的油畫,讓我的心靈在強烈震憾的同時,也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記憶!
社會更多時候像夜幕下的天空,而眼前這幅油畫不就是天空中一顆閃爍的星星嗎?並且這顆星星是屬於我自己的,我沒有不珍惜的權利!
我突然想起曉紅面臨下崗那件事,心裡立時決定,得早點兒找到那個陳大麻子,將曉紅工作的問題搞定。
在我站在雨中冥思苦想時,局值班室裡那輛破吉普突然悄沒聲息地停在我的身邊。只有餘小偉一個人在車上。他告訴我找我有半個多小時了,打我的傳呼,沒有回,到我家裡,鐵將軍把門,然後找到我父母家,說我剛出門,這樣他就開著車到街上胡亂轉,看能不能碰到我。
“哈哈,我有一種感覺,一定在街上能夠找到你。這是第六感官的作用。”餘小偉的表情有點兒興奮,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判斷得到了應驗。這傢伙開車的姿勢非常難看,上半身整個伏在方向盤上。
“有事嗎?”我邊問餘小偉,邊看尋呼機。尋呼機的電池用完了,難怪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是遊局找你,我也不知是什麼事。他在辦公室裡,毛實祥也在那兒。”餘小偉說。
我知道早上局裡安排他照顧李銳,就問:“李所長的情況怎樣?”
“聽醫院的大夫說,情況還好,但還得觀察一下。”餘小偉說。
在縣百貨大樓門口,餘小偉突然將車停了下來。我知道他又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對我講。
果然他問我:“今天陪了吳書記一天,感覺還好嗎?”
這傢伙真他媽是個滑頭。但我故意裝糊塗:“什麼感覺?”
“吳書記對你的感覺呀。”餘小偉的表情有點委屈。其實他對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的委屈在於他認為他已經表明是我的鐵桿了,但我仍然對他半遮半掩。
也難得他有這一番苦心。我笑著安慰他:“別多心。今天雖然陪了吳書記一天,但與他說的話最多沒有超過五句,也就談不上有沒有感覺了。”
餘小偉有點著急,看著我說:“曾隊,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呀,一定要珍惜。”
“那是,那是。”我知道他所說的是關於提升局長那件事,就口裡應承著,心裡卻吃了只蒼蠅一樣覺得噁心。
“機會人人都有,關鍵是會不會抓住。”餘小偉說,“這次可是一次好的機會,你若不抓住,我們大家可都沒指望了。”他轉過臉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激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不由衷地說:“放心吧,小余,我一定努力。但關鍵時候還得靠你和其他兄弟們的鼎力支援了。”
餘小偉朝我點點頭,說:“我們共同努力!”
遊局好象在辦公室裡等了我好長時間,因為他面前的那個大煙缸幾乎被菸頭給裝滿了。我一進門,遊局就示意我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沒有責怪我這段時間跑那兒去了,而是表情嚴肅地直截了當告訴我:“李銳那件事變得複雜了。”
我沒說話,而是將遊局桌上的香菸抽出一根,點上火,輕輕地吸一口。我靜靜地等著他告訴我事情的原委。
“毛所長,你將情況向曾帆簡單介紹一下吧。”遊局朝窗戶邊看一眼。我這才看見懶洋洋地斜歪在窗戶下面的沙發上悶頭抽菸的毛實祥。
毛實祥站起來,走到我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