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仲道:“請道其詳。”
錢太君道:“前年由她發動的那樁選拔青年入伍案件,本家有兩個遠親都被國王處死。”
淮仲道:“噢!原來如此。不過,太君,既是間接的私仇,你何必耿耿於懷,不是我濮某人老三老四,現在還要來埋怨你,你已經闖了滅門大禍了,知道嗎?”
錢太君不以為意地道:“我闖了大禍?笑話。”
濮仲道:“我倒是為你著想,不惜冒險前來提醒你,現在你既然不相信,算了,我收回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算我沒有說過。那麼,失陪!我走了。”
錢太君道:“濮爺何必急於要走,既然你認為這樣嚴重,不妨說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濮仲道:“叨在同鄉之誼,彼此又有多年的貿易關係,我濮某人終於冒險做一次通風報訊的角色……太君!把你的耳朵湊過來!”
淮仲在錢太君的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大堆的話,說得那老太婆面色大變,態度緊張,頓時坐不安席。
等到濮仲說完了話,錢太君緊皺了雙眉,道:“老身沒想到事情會弄得如此糟糕,現在怎麼辦好?我已經沒有主意了,還是請你濮爺替我想一個妥善的辦法。”
濮仲道:“據我淮某人推瀾,這事不出十天,必會發作,你……
太君不是不知道,當年銀礦谷的黃九公散人,為了一句犯上的言語,發發牢騷,被仇家控告,搞得家破人亡;還有最近天鬥縣的朱清散人,也因批評時政,被當局認為誹謗國王,最後落得悲慘的下場。此外,還有許多案件都是由口舌不慎而起。目前你的事情,已有前車可鑑,你自己想想,有無危險?”
錢太君憂愁地道:“濮爺,你說得不錯。那時,老身心裡無名之火旺盛,個性倔強,意氣用事,不顧一切後果,說出叛逆犯上的言論,老身也並不當它一回事,但現在經你濮爺善意提醒,心裡越想越驚,也許仇家藉此機會,已向上面告發,破家蕩產,還是小事,滿門抄斬,亦屬可能,唉!這事如何得了?”
濮仲道:“事態確是非常嚴重,但福來推不開,禍到避不掉,太君,你還是靜靜地考慮,能想出避重就輕的辦法最好。”
錢太君道:“這事有關本家的生死存亡,但老身現在方寸已亂,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希望你濮爺替老身想個妥善辦法,倘能渡過這次難關,本家自當重重報答。”
濮仲道:“茲事體大,我濮某人也不敢亂出主意,不過,許多事情決不可怕痛怕癢,要拿得起,放得下,若形勢迫於必要犧牲,只好不惜犧牲。但事前應該好好考慮,才能慎始善終。”
錢太君道:“濮爺,你說得對。老身雖是女流,但一生也經過了無數次的風波驚險,從來不肯向環境低首。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對方是國王,誰敢與他作對?那麼,除了束手待斃,引頸就戮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老身活到今天為止,只不過七十多歲,人還沒有做厭,一時倒也不肯就死……不肯死,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造反,另一條路是……”
濮仲聽到她說造反,心中大驚,連忙打斷她說下去,搶著道:“喂喂,喂!錢老太婆,你發瘋了。怎麼說出這種話來?你想嚇壞我,是嗎?”
錢太君道:“濮爺,你不要驚慌,老身只不過隨便說說,其實,老身雖有這種膽量,卻無這種力量……唉!可能是老身方寸大亂,語無倫次,所以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曾先考慮,後說話……唉!第二條路是……是三十六著……走……走到哪兒去?噢!海角天涯,何處可走?”
濮仲道:“上天?”
錢太君道:“無路。”
濮仲道:“入地?”
錢太君道:“入地?……無門。”
濮仲道:“有!”
錢太君道:“有?”
濮仲點點頭。
錢太君注視著濮仲的面孔,希望從他的面部表情上得到暗示。
濮仲又點點頭,重複地道:“入地……入地……入地!”
錢太君道:“老身……不明白,是否叫我自殺,進入幽冥地府?可否請你講得清楚些?”
濮仲搖了搖頭,意思是“入地並非叫她自殺,進入幽冥地府。”
這時錢太君心亂如麻,卻誤會濮仲搖頭是賣關子,不肯說出“入地”的真意,於是不加考慮,說道,“濮爺!伸出你的手來。”
濮仲遵命,伸出右手。
錢太君從身邊拿出一粒天鑽,重十克拉左右。光彩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