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所言,暗道:“月麗人怎會在這個時候請他赴宴?難道一切真是命中註定,我要在今夜與他永別,她就恰到好處地來與他重續前緣?唉,他本是從她處來,自當還歸她處去。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船尾繫著白日裡與蕭雨飛划來的那葉小舟。她躍上小舟,解開纜繩,雙漿一蕩,箭一般朝與蕭雨飛所去方向相反的方向劃去。這時,她的淚終於悄然流下。她已下了決心,離開他,至死不見。長痛不如短痛,若再與他朝夕相處,一年後,情必更深,她月月毒發,熟記毒經後的他豈不會察覺?若他知道她是為他而死,大慟之下,還能遵守與她的生死約定嗎?她早已暗中做好了準備,只待晚上蕭雨飛熟睡之後,便悄然遠去。
未料臨走前,蕭雨飛卻會去與月麗人相會。一想到兩人雨夜相會後的種種場面,她更是心痛不已。她拼命搖著漿,任淚花在風中零落,已分不清方向。小舟要飄向哪裡?她已根本不在乎。小舟越去越遠,漸漸也被吞沒在無盡的黑暗中。
丁靈兒搖著船。船去如飛。遠處已有燈光閃現。正是一艘豪華的畫舫。畫舫內燈火通明,在這狂風之中,說不出的溫暖神秘。艙門前兩名錦衣美婢盈盈拜倒:“蕭公子,請!”
艙中放著一張軟榻,榻上擺滿佳餚,無一不是他平時最愛吃的美食。桌旁卻坐著一位風韻惑人的黑衣佳人。她正專心致志地燙一壺酒,艙內酒香濃郁,不飲自醉。
蕭雨飛一愣。他原以為這請他赴宴之人有什麼陰謀,甚至是聚雄會又在故弄玄虛,沒料到卻是本該成為他妻子的“江南第一美人”月麗人。他不知該進還是該退,頗為尷尬。
月麗人抬起頭來嫣然一笑:“妾特地備下美酒佳餚,請公子前來小酌,不知肯否賞臉?”她今夜淡掃蛾眉,一頭青絲蓬鬆地挽在頭上,只插著一隻別緻的金步搖和一朵鮮豔欲滴的紅牡丹。身上穿著一襲半透明的黑紗長裙,美豔無比。
蕭雨飛道:“不敢當。在下只是有些意外,還以為是哪位仇家在故弄玄虛。”月麗人輕笑道:“若非如此,公子肯屈駕前來麼?公子若是怪罪,妾當罰酒三杯以陪罪。公子請坐。”
蕭雨飛只好在她對面坐下。在他座前早已備好一副象牙杯筷。月麗人玉腕輕抬,將燙好的酒倒了兩杯,道:“公子,請!”說罷當先一仰首將酒喝下。再以空杯示意。蕭雨飛猶豫了一下,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覺這酒入口醇美無比,口齒留香,不由讚道:“好酒!”
月麗人微笑道:“這杯酒來歷特殊,自是甘美無比。”蕭雨飛道:“願聞其詳。”月麗人道:“這酒乃是已窖藏了十九年的女兒紅。乃賤妾當年滿月之時,由妾父親手窖藏於庭前桂花樹下。本想待妾出嫁之日,取出以享賓客。現在公子已退婚,妾遂立下誓願,終生不嫁。這酒也就無用武之地了。所以妾特地取了一罈來,親手兌入三味新酒,調出了最佳口感,方敢請公子來品。”
蕭雨飛一怔,口中甘美頓時全化作了苦澀,神情不自在起來,良久才道:“月小姐,退親之事實是在下無禮。以月小姐之資容品行,天下男兒莫不仰慕,又何必為區區在下,自誤一世青春?”月麗人秀眉微蹙,道:“妾雖讀書不多,也知好女不事二夫的道理。既不堪奉公子箕帚,又何顏入他姓之門?”蕭雨飛心中愧疚,道:“月小姐——”
“公子不須內疚,也無須多言,”月麗人打斷他道:“姻緣天定,強求不來。你我既已陌路,妾今後生涯,公子又何須掛懷?”蕭雨飛見她神情哀婉,幽怨無比,想到她因自己退親之故,顏面掃地,如此麗質,竟決意要孤獨一生,心下一陣難過,道:“月小姐,不知在下要如何做,才能讓你稍有慰藉?”
月麗人收起滿面戚容,微笑道:“這好辦。這些年來,知公子好酒,妾蒐羅了天下諸般好酒,再按公子平時口味,向江南名廚學了諸般廚藝,只為有朝一日,能讓公子日日開懷暢飲。如今,公子若能賞臉將妾親手備下的美酒佳餚一一品嚐,也算了妾一樁心願。”
蕭雨飛未料她對自己竟是如此深情,如此煞費苦心。如今,他已做了薄情之人,她多年心血,付之東流。不由紅了臉,道:“多謝小姐費心。這酒,在下一定喝。”
月麗人喜道:“多謝公子成全。”一手掀開軟榻旁的紗屜,裡面放著十二瓶大大小小的各色酒瓶。又取出一套三彩瓷杯,將十二個杯子依次放好。她開啟第一個酒瓶,將瓶中酒傾入第一個杯中:“這是我從山西買回的杏花春釀,請公子一品。”
蕭雨飛雙手接過,深嗅了一回,果是芳香撲鼻,又讚道:“果然好酒!”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