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陷入沉睡中的人們不一會兒就被依次扔到魔法陣裡積成一個亂糟糟的人堆,看著就像是一塊凸出地表的萬人坑。
德魯伯爵臉皮上被伯格羅的銀劍劃破的地方已經癒合,但如果近距離觀察,你會發現那道癒合的傷口帶有被針線在短時間內強行縫合的明顯痕跡,傷口兩邊皮層下的肉受了強迫似的地相互絞在一起在伯爵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難看的小瘤。
十來分鐘,暫時停下對眾邪教徒的指揮,確認這些牧魔教的下層信徒已經好好將他們從提亞馬苟斯大教堂帶走的紫斑病患者都搬到城堡大廳內的血魔法陣裡後,麥卡斯抬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轉身走到德魯伯爵身邊請示問:“大人,病人都搬過去了,我們接下來可以開始獻祭了嗎?”
德魯伯爵側過頭看向他,想了想後回問:“那個女孩子呢?”
“您是指?”麥卡斯神官謙卑地低下頭。
“那個黑髮的人類少女。我不是叮囑過嗎?把她單獨分出來,她是特殊的。”
說著,休倫格爾的領主大人抱起手等待神官的回覆。他的聲音這會兒又變回了往日那年輕但不失成熟和優雅的貴族男聲,就好像提亞馬苟斯大教堂當時的變化全都是因為伯格羅劃破了他的臉皮所引起了的。現在,他臉頰邊的傷口被縫合好了,那個可疑的女音被他封回了皮層下面,他又變回了所有人印象裡的那個紫羅琳伯爵。
至少,基本的人物形象是變回去了。
“哦,您說她啊。”神官趕忙點頭,“請放心,我留意過您要的人。”
話落,他扭過頭對一個牧魔教徒指著鼻子比劃了一下,那個牧魔教徒馬上領會他的意思,隨後叫上幾名同伴不知從哪抬過來一副擔架放在地上,黑髮的術士少女莉莉絲正安靜地平躺在那副擔架上面。
德魯伯爵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到莉莉絲的睡顏邊蹲下身伸手撫摸少女的臉頰,在再度感受到少女體內充盈的魔力之後收回手走到城堡大廳的中央。
“信徒們,靠過來。”他停步,然後轉身面向大廳裡的大部分邪教徒,“對,都過來……面向我,然後看著我,注視我的眼睛,所有人。”
一邊說著,年輕的伯爵憑藉自己在人群裡的威嚴讓大廳裡的牧魔教徒快速聚集在自己的面前,並有序地站成一個整齊的佇列。麥卡斯神官清點了一下人數,告訴伯爵除了一個在城堡外站崗的人以外都到齊了之後自覺地侍立到一旁。
中年的神官本以為他的伯爵大人打算在獻祭儀式開始前做一點即興式的訓話。
然而幾秒鐘後,他發現自己錯了。
“噗——!”
一道接連重合在一起的幾聲血響。
濺血的響聲猶如一柄匕首的刀尖扎進麥卡斯神官的耳膜,中年的神官震驚地看到德魯伯爵突然從腰間抽出短劍往面前第一排的邪教徒們揮出一記從右至左的橫抹,那些被伯爵抹過脖子的邪教徒齊齊仰頭倒下,他們脖子前的咽喉部位被喋血的劍精準地劃拉出幾條排列整齊的口子。
神官的內心一下子幾乎就要抵達失控的邊緣。
他張大嘴,差點想要叫出聲來。正在這時,他猛然間注意到德魯伯爵竟一臉平靜地目睹面前的一排邪教徒死亡並倒下,而第一排邪教徒後排的的其他邪教徒居然也還保持著和上一秒相同的表情,好像他們眼前什麼都沒有發生,現實裡什麼都沒有發生。
麥卡斯神官驚呆了。他以為自己臨時產幻看花了眼,於是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覺得差不多了後又把手放下來。
他剛一放手,邪教徒的佇列裡發出第二道整齊的血聲,伯爵面前的第二排邪教徒重蹈剛才的覆轍繼續倒下。
這一次,中年的神官終於察覺到自己並沒有產生什麼見鬼的幻覺。
他看得真真切切。德魯伯爵正在高效率地殺人——但殺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人。
這太瘋狂了!他想。
當然,瘋狂的現實並不會因為他的驚詫而暫停。就在麥卡斯神官陷入震驚的呆滯狀態時,德魯伯爵的短劍很快又殺死了佇列第三排、第四排……直到最後一排的牧魔教徒。這些前幾分鐘還被麥卡斯神官呵斥著搬運病人的邪教徒們此時全部變成了一地斷氣的屍體,德魯伯爵對他們做出的懺悔和哀悼僅僅只是伸出舌頭舔了下短劍上的血汙。
一時間,麥卡斯神官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崩壞,他根本無法理解自己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前的一切——根本無從理喻!
“大…大人。”神官看著從短劍上收回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