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這是源氏公子呢。這到底該怎麼辦呢?”她心中猶豫不定,只好跟著走來。源氏公子卻無事一般,徑自往自己房間裡去了。並隔著紙隔扇對中將說:“天亮時來迎接她吧!”
空蟬聽得這話,心中便想:“中將會將我怎樣?”這麼一想,竟出了一身冷汗,便覺這比死還難受,心中無限懊惱。源氏公子見她那動情的可憐相,便以情話來安慰,想以此來博得她的歡心。卻未料到空蟬越發痛苦:“我寧可這是作夢。你這樣作踐我,視我為下賤之人,教我怎能愛戀你?我乃有夫之婦,身分已定,又怎能這樣?”她對於源氏公子的無理強求深感痛恨。這使得公子無言以對,只得改口道:“我年紀尚輕,不懂得什麼叫做身分。你當我是世間的浮薄少年,我倍感傷心。你也知道,我何曾有過無端強求的野蠻行為?此日之事,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有幸與你邂逅相逢,大概前世因緣所定。你對我這般冷淡,也是難怪的。”他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可惜毫無結果。空蟬越發不願親近他了。心想:“我不順從他,大概他會將我視為粗蠢女子。那我索性就裝成一個不解風月之情的愚婦,讓他厭惡去吧!”空蟬的性情原本柔中蓄剛,就好似一枝細竹,看似欲折似摧,而終於難折。此時她心中異常屈辱,只顧吞聲飲泣,樣子極為可憐。源氏公子雖然心中稍有不安,但要放棄,又覺可惜。他看見空蟬無意迴心,於是憤激地問:“你為什麼如此討厭我呢?請你細細思量:無意相逢,必是前生宿緣。你佯裝不解風情,真使我痛苦不堪。”空蟬悲切地說:“如果我這不幸之身未嫁之時和你相逢,且結得露水姻緣,可能會引以自豪,有望永遠承寵,聊以自慰。但如今我已嫁人,與你結了這無由似夢的露水姻緣,真叫我意亂心迷,難以言喻。現在事情到了此種境況,萬望勿將此事讓外人知曉!”她神色憂心忡忡,叫人無法拒絕她那懇切的言辭。源氏公子不停地說著安慰的話,鄭重地向她保證。
隨從們都從晨雞報曉聲中醒來,穿衣,議論道:“昨夜睡得真香。儘快把車子裝起來吧。”紀伊守緊接著出來了,他道:“出門避兇的又不是女眷,何必急急回宮?”源氏公子此時正在室內,想到:“此種機會,實難再得。今後難得藉口,作此相訪。通訊傳書,也十分困難!”想到此,異常痛惜。侍女中將從內室出來,看見源氏公子還無意放還女主人,焦急萬分。公子雖已許她回去,卻又留住她道:“今後你我如何互通音信呢?昨夜的因緣,你那前所未有的痛苦情狀,以及我那戀慕之心,日後便成了回憶的源泉。真是稀世絕有的事呢。”說罷,淚如雨下。此時的源氏公子,真是豔麗動人。晨雞報曉的聲音接連傳來,源氏公子心亂如麻,匆匆吟道:
“怨君冷酷優心痛,緣何晨雞太早鳴?”源氏公子如此愛戀空蟬,而她卻並不歡欣。她想起雙方境況,心中不免慚愧,覺得自己遠遠配不上源氏公子,腦中又浮現出砂夫伊豫介討厭的身影:“他是否夢見了我昨夜之事?”想起來竟不勝驚恐,吟道:
“身憂未已鴻先唱,啼聲已無淚未乾。”源氏公子將空蟬送過紙隔扇時,天已矇矇亮,內外已是人聲鼎沸。送了空蟬,拉上紙隔扇。回到室內,他心情異常寂寞失落,只覺得這層紙隔扇,真如同蓬山萬重!
源氏公子身穿便服,閒踱來到南面欄杆邊,隨意眺望庭中景色。西進房間裡的婦女們一見,紛紛將格子廖開啟了,爭睹源氏公子的迷人風彩。因廊下屏風遮擋,使得她們只能從屏風上端隱約窺得公子的姿容。其中有幾個風情輕狂的女子,當下傾倒、交口讚歎,簡直是身心迷醉。此時,從下弦殘月中發出的淡淡微光輪廓倒也分明,這晨景也別有一番風趣。這同一景緻,有人認為優豔,有人覺得淒涼,皆出於觀者心情。源氏公子心有隱情,看了這景色便覺淒涼,無比痛心。他想:“此次一別,日後連鴻雁傳書的機會也難尋得了!”終於戀戀不捨地離別此地。
源氏公子回到府上,無心就寢。他想道:“再度相逢甚是為難。但不知此女子現在是否牽掛於找?”想到此,頓覺心中懊喪;再忙起那日的雨夜品評,覺得這個人雖不甚高貴,卻也風韻嫻雅,無可指責,該是屬於中品一流吧。左馬頭果然廣見博聞,所道之言,皆有所證。
源氏公子住在左大臣府上,一時間,常常思念那空蟬,惟恐斷絕了音信而遺薄情之名,為此甚是苦痛不安。於是喚來紀伊守,對他道:“衛門督的孩子小君,我覺格外可愛,欲叫他來,薦給皇上作殿上侍童。”紀伊守忙道:“承蒙關照,深表感激,我即把此意轉告他姐姐。”源氏公子聽到這姐姐二字,心中又是一動。問紀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