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能再相見否!昔日疏忽,閒度春歲,教我懊悔不及,而今我又成為世人閒談話資,更是心如刀割廠二人又憶訴些往昔歲月,至四下裡雄雞報曉。公子為憚人耳目,忙起身辭別。
時逢殘月西墜,花散裡昔日常將此擬為與公子作別情景,適才又見,甚是憂戚。月色靜灑在花散裡的深紅衣衫上,恰如古歌所言:“袖下明月光,亦似帶淚顏。”她便賦詩:
“孤陋衣袖暗月中,更斷清光復相臨。”源氏公子聞此哀怨之詞,已是憐憫萬分,惟有相勸,於是答道:
“夜月明暗皆有時,人間沉浮何必憂?遙瞻前景,渺茫難卜。斬卻憂疑之淚,猶思緒黯然。”言畢,於暉光晨庵中揮袖而別。
源氏公子返回二條院,收拾行囊,邀召素來親近且不畏權臣的忠僕,於府內上下—一佈置,分管館舍事務。並於其中挑選數人,同赴須磨。且所用器件,僅備尋常必需之物,亦不加修飾,務求儉樸。附帶些必要的漢文典籍。裝白香山文集的箱子及一素琴,皆並帶附。其餘奢華富麗的物件及服飾,一律省卻。宛若一山野俗民。
府內持從人等及所有事務,一併託與紫姬調從。府庫莊園、牧地及各處券契,僅由紫她保管。此外眾多企康及藏室,則由一向親近的少納言乳母率親信家丁管理,另囑託紫姬適時協調。公子房內所寵待女中務君、中將人等,昔日雖怨公子情薄,但亦可時時見面,尚以慰藉。自此失卻倚托。再有何閒情?個個粉頸低垂,頹然不語。源氏便對眾人道:“總有一日,我平安而返。惟願等候的都供職於西殿吧!”命左右人等皆遷居西殿。源氏又據各人身份賜予物品,以作紀念。小公子的乳母及花散裡,自另獲精品。其餘眾人日常用度,亦皆安排周全。
源氏公子顧念不已,修書一封送與眈月夜。信中道:“近來芳音沉寂,原屬情理之中,惟我行將別離,苦恨實是難喻。正是:
往日相思徒流淚,今卻化作禍水源。這等子虛烏有之事,我卻木可避舍。“深恐途中被人開啟,故簡短附言。
俄月夜看罷其信,已是悲慟不絕。雖強自忍耐,然雙袖難掩滾滾熱淚。嚶嚶咽咽夏道:
“身若水泡浮淚河,未及相逢已先消。”筆跡甚為散亂,卻別有風趣。源氏公子為臨別前不能再會此人一面,惋惜不已。但又自慮:那邊與弘徽殿太后都是一派,痛恨自己的定然不少,這隴月夜想必亦存顧忌。於此只得打消再會之念。
明日便是行期。是夜,源氏公子向北山進發,前往拜別桐壺院之墓。其時東方欲曉,月朗星稀。拜墓尚早,遂先去參謁師陸藤壺皇后。皇后安排源氏公子在簾前坐下,隔帝與他交談。兩人心意相通,自是深情無限。皇后首先提及皇太子的未來,表示出深切的關懷。這皇后容貌秀美,丰姿仍舊。源氏公子往日受她冷遇,此時百感交集,欲對她略申怨恨之情,然今日舊事重提,定會使她傷心不已,自己亦愈發煩惱,便忍了怨情,只說道:“我行至此般地步,實因犯下一樁違心之事,甚感不安。我身不足情,惟望太子順利即位,於願足矣。”此乃至誠之言。
源氏公子一番懇切之談,使得藤壺皇后一時心亂如麻,無言以對。一想及前後繁雜之事,公子便傷心至極,止不住掩面而泣,那神情悽豔無比,許久才收淚道:“而今我即將前往拜墓,不知母后有何吩咐?”藤壺皇后心中悲傷不已,一時不能應答,只強作鎮定。吟道:
“生者相別死者離,徒然焚修治殘生。”她心煩意亂,百感交集,只覺意猶未盡。源氏公子答道:
“初送死者傷未盡,今又生離愁恨憎。”曉月隱沒後,源氏公子便前往謁陵。只有五、六位親近的僕役隨同;沒有車駕,皆騎馬前往。想昔日儀仗盛勢,真是今不如昔,一落千丈。隨從者皆愁眉苦臉。其中一兼藏人職的乃伊豫介之子、紀伊守之弟,曾任右近將監,是年本應加爵,卻因資茂拔楔時曾作公子隨從而被剝奪了官爵,很是失意,只得隨公子遠赴須磨。此刻於謁陵途中,望見賀茂神社下院,便憶起於投楔那日的盛況,頓時感慨萬端,遂翻身下馬,將源氏公子的馬頭拉住,吟道:
“葵花豔時同輦遊,社神今日也是恨。”源氏公子亦有同感。想當初他是何等風流倜儻,出眾超群阿!“便覺莫名歉疚。於是跳下馬來,膜拜神社,告別神明。並吟詩道:
“身雖遠離浮名在,是非自有神明斷。”這右近將監原來多愁善感,聽罷此詩,亦覺正合心意,心想這公子委實可親可愛。
源氏公子於皇陵前跪下,父是生前的種種情狀—一浮現於眼前。想到這位至尊元上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