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精於此道的專門樂師及精技者,無不忙於教練,絕無餘閒。
三公主自由學彈七絃琴,可她幼時便辭家入六條院,朱雀院不知其技如今如何,極為惦記。他對左右道:“公主歸寧時,我欲聽之彈琴呢!她在那邊,琴技定然精進不少了。”此話傳入宮中,皇上聞之道:“的確,她必已彈得極好。她獻技於父皇時,我亦想去聽呢!”此話復傳入源氏耳中,他道:“近年來,教她彈琴不息,其技確已精進不少。但尚未學得可值欣賞之精妙手法。倘若一無準備前去參見上是,日上皇命其彈奏,絕不可推時,她想必窘迫吧!”他真替三公主憂慮。從此,便精心教練。
他先教其調殊之曲二三首,再教其極富趣韻之大麴。凡四季變調之手法。適應氣候寒暖之調絃法等各種重要之技,莫不細授。三公主初始頗覺艱難,後漸體會,終彈得稱心應手。晝間,眾人出人頻頻,要反覆自如教授“山”“按”之法,極不適宜,於是改在夜間,以便能勤心一意領悟其中精要。這期間,他藝假於紫夫人,朝夕在此授琴。明石女御與紫夫人,皆不曾學琴於源氏。明石女御聞知其父此間正奏未聞之名曲,頗欲前來聞賞。皇上素來不太願准假於女御,此次得允暫為歸寧,頗費了些周折,她便專回六院聽琴。明石女御已產下兩皇子,今又有五月身孕。她便以有孕不宜參與祭把為憑藉而歸寧。十一月過去,皇上便催其回宮。女御十分豔羨三公主能日夜聽賞名曲,心下怨怪其父:“為何不教我彈琴呢?”源氏奏琴,最講究情境,特愛冬夜之月,遂於明月朗照積雪之清輝中彈奏適時之琴曲。又從侍女中擇凡通此技之人,令其各盡其長,偕與合奏。此時已近歲暮,紫夫人甚為繁忙,種種事務,皆須她躬身排程。她常道:“春至,我得挑個閒靜之夜,聽三公主彈琴才是。”不久年關翻過。
朱雀院五十壽辰,恰遇是上慶祝大典。皇上慶典,規模隆盛無比,源氏不願並比皇上,便推遲壽慶日,定於二月中旬。樂人、舞人口日前來演練,J!!流不息,甚是繁忙。源氏對三公主道:“紫夫人極欲聽賞你的琴聲,我打算選個日子,讓你與此處彈箏奏琵之女眷偕同演奏,開個女音樂盛會。我以為,今世音樂名手,皆不及六條院諸女眷之修養精深呢!我的音樂雖不成家,然自小熱愛此道,常願能知曉天下事。故凡世間名樂師及高貴之家承繼名手祖傳之人,我皆已請教。然能讓我裡表皆服之人,尚未有之。如今少年,比及我輩,多浮躁不實。況七絃琴這樂器,據說至今已無人學習。能學得如你程度者,實在稀有。”三公主見源氏這般美譽,她私下好生高興,一臉稚笑。她今年已二十有二,然仍稚氣未褪。其身材瘦小且弱,但姿容有韻。源氏無處不在教導她:“你多年不謀父面,這次參見,須要謹慎,忽讓他見你仍似小孩,使其失望。”眾傳女相與告道:“是呵!倘無大人這般精心管教,她那孩子性情便愈發顯露於世人呢!”
正月二十日前後,天晴日暖風和,庭前梅花漸開,其餘春花皆已含苞,周圍春雲迷離蔽日。源氏道:“一出正月,須要籌備祝壽,諸位皆不得空閒了。屆時舉行琴箏合奏,外人若誤為試演,恐多麻煩,還是在此地悄然舉行吧!”遂邀請明石女御、紫夫人、明石夫人諸人皆來三公主正殿裡。眾傳女皆欲聽琴,無不願隨主人前往。緣因人員甚眾,終憲只選親近三公主且人品、年齡皆優者同去。紫光人所帶四個貼身女童,皆容顏可佳,身著紅外衣,白麵紅裡汗巾,淡紫色錦織襯衣,外綴凸花勁頸,紅色練綢單衫,言行舉止皆甚文雅。明石女御屋裡,新年裡佈置得富麗堂皇。眾侍女競相鬥豔,裝扮得豔麗多姿,甚迷人眼。女童身著青衣,暗紅汗衫,外綴中國線綢裙,又間夾婊棠色中國統羅討衫,眾女童皆無二樣。明石夫人之女童裝飾稍遜,著紅面紫裡襯袍者二人,著白麵紅襯袍者二人,外衣皆為青磁色,襯衣或深紫或為淡紫,皆用研光花綢,極為俏豔。三公主聞知集於此者眾,於是悉。已將諸女童裝扮得格外出眾:著深青色外衣,白麵綠裡汗衫與淡紫襯衫。這服飾雖不甚華麗珍貴,然整體氣派,極為堂皇高雅。
廂房中紙隔扇盡換作帷屏遮隔。中置源氏生君之座。今日為琴箏伴奏之籤笛,命男童吹奏。鏡黑石大臣家三公子吹笠,夕霧家大公子吹橫笛,皆坐於長廊。室內鋪墊茵褥,置諸種絃樂器。家中秘藏絃琴,本置於藏青麗袋,此刻皆已取出。明石大入彈琵琶,紫夫人奏和琴,明石女御鼓箏。此皆大琴,三公主不慣,源氏知其心境,便調好她慣用的七絃琴,交與其彈。他想:“箏之弦不易鬆弛,惟因同別器合奏時,琴柱易易位,故定要預先張緊。女子腕力不足,不宜張弦,叫夕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