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說。倘是身份與我相同或是出身微賤之人爭寵倒還有理可說。可三公主降低身份下嫁實是委屈了她。於此,我倒希望不要同我生疏才好。”中務君和中將等侍女聽得此話,相互擠眼弄眉。似在說:“紫夫人可是個大度之人呢!”這幾個侍女都是紫姬的心腹,是故對紫姬深表同情。其他夫人有為紫姬抱屈,有的還來信慰問。其中有道:“不知夫人作何想法。我等失寵之人,倒電安心…”紫姬卻思忖:“她們如此估量我,本已徒增煩惱。世事無常,又何苦自殘身心呢?”
如此這般,已是深夜五鼓,紫姬從不曾熬夜至此,深恐眾人詫異,便忙挪進內室,伏臥於床,然長久孤枕獨宿,豈能入睡?昔日源氏流放須磨,經年闊別諸多情狀便又浮現於腦際。她想:“那時公子滴戍,千里迢迢。我心繫他的生死安危,哪顧得自身苦樂。我所悲傷的只是他的不幸。僅使那場離亂讓我們都丟了性命,何有今日這等愁腸百結呢?”想法紛繁,聊以自慰。夜風忽地襲來,沁人心脾,涼意頓生,睡意全消,身體未敢稍動,生怕又引得詩文驚異。聞得雞鳴傳來,更覺悲涼。
或許她夜夜如此焦躁吧!有~晚她的倩魂競離身而去,來到了源氏的夢中。源氏驚醒,好不懼怕,不知紫姬出了何事,慌張不堪。待得雞鳴,即刻起身,匆忙要回紫姬住處。三公主年幼,有乳母等睡在近旁服侍。源氏自個開了邊門轉身即走,慌得睡在三公主旁的乳母忙扶三公主坐起目送。天色尚未大明,雪光一片,模糊難辨。源氏走後,衣香猶目散漫室中。有人便吟“春夜何妨暗”之古歌。庭中殘雪鋪排,猶似氈毯。源氏來到西廳,一面低吟白居易“於城陰處猶殘雪”之詩,一面伸手敲格子門。因長久夜出朝歸,是故眾侍女未曾提防,盡皆熟睡。許久方才開門納入,源氏調侃道:“寒氣逼人,實在太冷,我在門外守候如此久,身子都僵了呢!我老早歸來,是擔心你不耐孤嫋,這總不算過失吧?”說畢,便伸手扯去紫姬墊身的衣服,慌得紫姬忙藏好儒溼衣袖,扮出和容悅色的情狀來,但並不放肆。其姿態甚似雨後梨花,令源氏怦然心動。他終覺三公主雖高貴典雅,但仍不及紫夫人的清麗純樸。
源氏追思種種舊事,覺得紫姬舉止得體,實天指責,然卻總是不肯像以前那樣開懷暢述,甚為遺恨。是日他整日在紫姬這裡,只派人送得一信與三公主,信中說道:“今晨雪寒氣襲體,身體不適,擬在此闡居之處稍事休養。勿念!”三公主的乳母看了信,回道:“當將此意稟告公主方敢定論。”然沒覆信。源氏深覺如此回覆太失雅趣。他惟恐朱雀院聞知冷遇新人而心中不快,便欲常住那邊,以掩人耳目,可又怎離得了紫姬?他暗忖:“此等兩難之事,原也曾料到。唉,如何是好?”思慮及此煩惱甚多。紫姬也覺如此怠慢新人,恐有不妥,便私下過意不去。
翌日源氏照例起身很遲。便寫一信送與三公主。雖三公主少不更事,但源氏書寫仍是十分講究。詩道:
“不為大雪隔歸道,只因身為朝寒困。”便將信附於新折的梅條上,召來使者,吩咐道:“你將這信從西面走廊送過去。”他便身穿白色便服,臨窗賞庭中雪景。一邊捻弄手中多餘的梅枝,一邊細看那略略消融,但尚“等待友朋來”的殘雪上降下的新雪。一隻黃寫此時忽地掛在紅梅梢上婉轉啼鳴,見此,源氏便吟“折得梅花香滿袖”之歌。良久,方藏了梅枝,撩起簾子向外眺望。那姿態灑脫優美,猶如玉樹臨風,實難想象他是一個為人父且身居高位的重臣。他走進內室,將梅技送至紫姬鼻端,說道:“是花,就應有這種香氣才好!倘櫻花同時開放就太好了。”正閒話著,三公主的回信送來了。信紙紅色,裝幀華麗。源氏略顯狼狽,暗道:“如此幼稚之筆,怎可出醜於紫姬面前?還是不讓她看為妙。並非有意疏遠,實為公主顏面著想。然若將信隱藏,紫姬豈不多心?”念及此,於是展開信紙一端,讓紫姬觀看。紫姬斜倚身子,眼梢窺見。詩道:
“雪花迷入春風裡,轉瞬身融碧雲中。”筆跡果然拙劣稚嫩。十四歲之人筆跡怎如此不雅?紫姬暗忖。但她佯裝未見,默然不語。倘是別的女人之事,源氏一定早已私下在紫姬面前品頭論足了。可三公主身份尊榮,那能妄加評說呢?他便撫慰紫姬道:“如此,你可放‘動了吧?”
為去三公主處,源氏今日特意裡外修飾了一番。眾侍女初次見他此身打扮,大加讚歎,很為自己有如此漂亮主人得意。幾個年老的乳母說道:“不要太過歡愉!大人雖是漂亮,只怕後頭鬧出事來呢!”眾侍女喜憂參半,很覺掃興。三公主的房間一向世佈置得富麗堂皇。然她毫無興趣,時常身穿臃腫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