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實在尷尬,心中甚是著急。便對他說道:”以後遵言便是,但今早請你聽我一言。“說話時顯得狼狽之極。燻君答道:”唉,如此破曉別離,令人好生難過!我真是‘未曾作此凌晨別,出戶訪惶路途迷’!“說罷嗟嘆不已。此時依稀聽到某處雞鳴,使他想起京中之事,便吟詩道:
“荒野雞鳴聲聲悲,拂曉雲霞絲絲情。”大女公子答吟道:
“荒野不聞鳥脆鳴,俗世煩憂訪愁身。”蒸君送她回到內室,自己從昨夜進來的紙門裡回去,躺於床上,卻無法入睡。他心中思念不已,不忍就此離別返回京都,想道:“如果我以前也如此眷念,這幾年來心緒定會不得安寧。”
大女公子回到房中,心中不安,不知眾侍女如何看待昨夜之事。她也不能入眠,尋思再三:“父母不在,只得任人擺佈。身邊的人會作惡多端,花樣翻新,從中作祟、說不定哪天禍從天降,太可怕了!”又想:“此人並非惡人,言談舉止也不算過分。父親在世之時,也是如此看法,還說此人可託付終身。但我自願落黨獨身。妹妹比我年輕貌美,就此空自理沒,也實在可惜。倘能嫁個如意郎君,也不枉此生。這兩人之事,我一定盡力促成。但是我自身之事,卻難以顧及此人倘是平常男子,多年來對我關懷備至,我也不妨以身相許。可是此人氣度不凡,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反而教我卻步。就讓我孤身度此餘生吧。”她左思右想,不由得暖泣起來。心情抑鬱,無可排解,便走進二女公子臥室,在她身旁睡下了。二女公子獨自躺著,聽見眾侍女嘰嘰咕咕,異於平常,心中好生納悶。此時見姐姐進來睡在她身旁,驚喜之餘,連忙拿衣服來替她蓋上。忽然聞到一種濃烈的衣香,料想定是姐姐從蒸君身上帶來的。她想起了那值宿人不好處理的那件衣服,沒有想到侍女們耳語的確不假。她覺得姐姐很是可憐,便一言不發,佯裝人睡。
黃君將並君喚來,千叮萬囑,又細心寫了封信與大女公子,方才啟程回京。大女公子想道:“昨日戲作總角之歌與黃中納吉,妹妹定疑心昨夜我有意同他‘相隔約尋丈’而面晤吧?”甚覺羞愧難當,只是藉口“心緒不佳”籠閉於房中,整日神情頹喪。眾侍女說道:“眼見週年忌辰將至,那些零星瑣屑之事,僅有大小姐方能料理周到,不想恰逢此時她又病了。”正編制香几上流蘇的二女公子說道:“我尚未做過流蘇上的飾花呢。”非讓大女公子做不可。此時房內光線晦暗,無人能見,大女公子只好起來,與她一起做。
大女公子接到黛中納言遣人送來的信“她卻道:”我今日身體欠安。“讓侍女們代她回覆。眾侍女皆埋怨道:”叫人代筆不可吧?那多失禮!且顯得小氣。“週年忌辰已過,喪服均除去了。兩位女公子當初認定,父親去後無法度日,好不容易熬了一年,那生涯好不悽苦。想至此處,不覺痛哭流涕,教人於心不忍。一年來大女公子皆著黑色喪服,如今改換成淡墨色衣服,儀姿更顯雅緻。二女公子正當芬芳年華,更是國色天香。她正梳洗秀髮。大女公子忙來幫她。細瞧妹妹的姣好容顏,竟使她忘卻了世間冷暖。她想:”若能遂我私願,將妹妹嫁與那人,他不會不答應吧療此事她心有定數,不覺會意笑了。除了這位姐姐,二女公子別無其他保護人。大女公子對她悉心照顧,情同父母。
餐中納言亦於心中思量:“往日大女公子裡著喪服,故不便答應我如今喪期將滿……”他如飢似渴等到九月,便匆匆前來宇治訪晤。他欲同往常一樣直接見她。眾侍女傳達了他的心意,大女公子卻說道:“我心情極壞,身體不適……”雖一再懇求,仍不肯與他見面。董君說道:“這般無情,大出所料啊!不知旁人如何看待?”便寫了封信讓轉變與她。大女公子回覆道:“眼下忌期雖滿,初除喪服,悲傷猶存。心緒煩亂,不便晤談。”蒸君亦不好多說,將那年老侍女兵君將召來,叮囑了一番。此處侍女們日子孤寂,常可慰藉的惟有餐中納言一人。她們皆私下議論道:“若能遂我們心願,將小姐配與此如意郎君,移居常人豔羨的京都,肯定享福不減呢。”眾人一併設法,欲將黛君帶至女公子房中。大女公子本不借此事,她僅想道:“他這般親近那年老侍女,她一定向著他,誰知安何盡心?古書中常談及,女子失節作惡,往往並非一己之念,大都由傳文教唆的。人心叵測,不可不防啊!”又想:“果真他用心誠摯,何不將妹妹許配與他。就他的性情,即便女子容貌尋常,一旦結緣,也不會慢她,何況妹妹的容顏姣美,人見人愛。他許是相中了妹妹,不便開口吧。”但她又以為不須先告知二女公子,自己卻獨自主張,實在罪過。推己及人,方覺對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