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尊君居深山,見藤定喜春來早。”二女公子和道:
“青芹生長深雪清,欲獻親人何處尋?”兩人只是用此等吟和來消磨漫長時歲月。
每逢時氣節令,黃中納吉和匈親王皆有來信。但多半為冗談,也大甚意味,照例省略不記。見櫻花盛開,匈親王便憶起去春詠“插鬢效村蜜”之詩贈女公子的往事。曾與他同遊手治的公子哥兒們也都讚不絕口,說道:“八親王的山莊真有意思,只可惜無緣再訪。”匈親王聽了便賦詩贈兩女公子,以示不勝戀慕之情。詩曰:
“去歲幸訪仙塵居,絢爛櫻花耀眼明。今春當折繁花枝,常香鬢邊伴我身。”兩女公子見他寫得揚揚得意。覺得很生氣,欲置之不理。但此時她們又寂寞無事,且來信十分精美,便勉強敷衍一番。二女公子便答以詩道:
“櫻花自經黑墨染,孤影深鎖隔霄漢。今春欲析花枝者,何處能導迷離身?”她照舊毫不留情地拒絕。包親王每次收到的回信總是那樣冷淡,心中甚覺懊喪,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如此這般地責怪勇君不替他出力。素君心中覺得旬親王可笑,便裝作兩女公子的全權保護人模樣應對他。每次覺察到匈親王有浮薄之心,他必然告誡道:“你如此浮薄,教我怎好出力呢?”旬親王自己心裡也痛楚這一點,回答道:“我心中還沒有稱心如意之人,產生浮薄之心在所難免啊!”夕霧左大臣想把六女公子嫁與匈親王,但句親王拒絕了,左大臣十分不滿。匈親王私下對人說道:“血緣太近。何況左大臣嚴於律人,別人小有過失,也毫不留情。做他的女婿是困難的。”為此遲遲不允。
這一年三條宮邸遭火災,成為灰燼。尼僧三公主便遷居六條院。蒸君為此相助忙忙碌碌,許久不赴宇治了。謹嚴之人的心情,自與普通人相異,最能忍耐持久。他雖然心中早已將大女公子視作自己的人,但在女方尚未明白地表示心許的期間,決不作輕率唐突的行為。他只管信守人親王的遺囑而竭誠照顧兩女公子,希望他的誠心能被兩女公子理解。
這年夏天,天氣炎熱無比,勝過往年。蒸君料想11吐必然涼爽,便動身赴宇治避暑。趁涼爽,早晨從京中啟程,到達宇治時已是中午了。此時正值烈日當空,陽光眩目。蒸君叫值宿人把八親王生前所居的西室開啟,便入內休息。此時兩女公子正住在中央正廳的佛堂裡,她們覺得離蒸君所居太近,似乎不宜,便準備回自己房間去。她們雖然悄悄地行動,但因相去甚近,這邊自然會聽到聲音。蒸君有些不能自禁了。他見西堂與正廳之間所設紙門的一端,在裝鎖的地方有一小孔,便把遮住紙門的屏風拉開,從孔中窺探。豈知那邊有一架帷屏,正好擋住了視線。董君心甚懊喪,正想退回。此時,一陣風來,簾子向外吹了起來。但聞一侍女叫道:“外面望得見呢!把帷屏推出去擋住簾子吧。”蒸君想道:“天下竟有如此笨的辦法!”心中很高興,再向孔中窺視,但見高的帷屏、矮的帷屏都已被推到佛堂面前的簾子旁。和這紙門相對的一邊的紙門開著,她們正從開著的紙門走向那邊的房間去。尊君首先看見一人走出來,從帷屏的垂布隙間向外窺視。佛堂外面尊君的隨從人等正在閒步納涼。她身著一件深灰色單衫,繫著一條董草色裙子。那深灰色被營單色一襯托,顯得鮮豔奪目,十分美觀。這也許與穿的人的體態有關吧!她的吊帶隨意地掛在肩上,手持念珠,隱在衣袖之中。身材苗條,綽約多姿。長長的頭髮垂在背後,比衣裾略高,發端一絲不亂,香軟濃豔,非常美麗。黃君只望見她的側影,覺得異常可愛。他此時覺得這個女公子的豔麗、溫柔、優雅之相,正和他以前隱約窺見的明石是後所生的大公主相似,心中讚歎不已。後來又有一人胰行而出,說道:“那邊的紙門外面窺得見呢!”可見此人用心精細,謹慎小心,其人品甚可敬愛。她的頭面和垂髮似較前者高雅。幾個粗心大意的青年侍女答道:“那邊的紙門外面立著屏風,將客人擋住了,木會被窺見的。”後來的女公子又道:“如果我們被他窺見了,真難為情。”她不放心,又膝行而入,這樣看來那風度更加高雅了。同前人一樣,她身穿黑色夾衫,但溫柔嫵媚的姿態更勝,令人不勝憐愛。她的頭髮末端略疏,大約稍有脫落,著上了顏色中最美好的翡翠色,一絡級齊齊整整,非常美麗。她一手拿著一冊寫在紫色紙上的經文,手指比前一人纖細,可推知身之瘦削。不知為了何事,站著的那位女公子也來到門口,跺腳向這邊望望,嫣然一笑,令人甚覺嬌媚可愛。
第四十八章 總角
且說山莊內正忙著置備八親王週年忌辰。多年聽慣的春風,今秋更顯淒涼。求神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