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是身處一片夢境之中,眼前的畫面朦朧不清。雙目所及,只有一堵高高的院牆,牆那邊時不時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夢裡的我佇立了許久,繼而低下頭看了眼懷裡的藤球,看了一會兒便將它丟在一邊。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在耳邊響起——大約是夢裡的我在脫厚重的衵衣[1],只穿著單衣走到牆邊,便試圖往上爬。幾番嘗試無果後,又試圖藉助散落在院落裡的石頭。可是小一些的無用,大一些的又搬不動。
就在我開始暗笑自己幼時的愚鈍之時,卻不想視線忽然朦朧了起來,繼而便有眼淚往外湧出。
我猛然怔住,繼而頭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眼前的畫面忽然一黑,緊接著又逐漸變得清晰。眼前是我房間頂上牆壁的背景,頭部劇烈的疼痛告訴我眼前的這些才是現實。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夢到了小時候的事,先前的畫面應當是那時我所看到的。我感到胸口沉悶得緊,彷彿被巨石緊壓。只能拼命呼吸的我試圖舉起雙手,卻又發現雙手也沉重地難以抬起。
“小姐?!小姐你感覺如何?”眼前的畫面裡出現了清野小姐緊皺著眉頭的臉,往日總是溫柔微笑如長姐般的清野小姐眼下卻滿臉焦急。
我抿抿嘴,朝她笑了笑:“沒事,只是覺得……頭有點疼,大概是沒睡夠的緣故。”大概是因為出了許多的汗,身上黏膩的感覺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也變得強烈起來,“請幫我向母親轉達,今日暫且不去背和歌了……”由於胸口過於沉悶,眼下的我連說話都覺得有些吃力。
“什麼沒睡夠?小姐你都昏迷一整天了!”清野小姐在一旁為我換了下額頭上的熱巾,眼裡隱約有些淚光浮動,“大人和夫人都快擔心死了!還特別去陰陽寮請了安倍大人!但是晴明大人前幾日就啟程去了稻荷大社,為接下來幾日的祭祀做準備。”
這時我才想起由於這段時間農事不順,王上特別下令要求陰陽寮的陰陽師們再隆重地舉行一次稻荷神大祭祀[2]。晴明大人作為京中有名的大陰陽師,這種大事自然要由他來親自主持。
“幫我轉告父親母親,我覺得好多了,請他們不用擔心。”一想起自己竟然睡了那麼久,我就覺得有些苦惱。我的視線稍微往邊上一移,便可透過御簾看到夕陽的餘暉,“只要再好好歇息一下,明日便可以振作起來了。”
清野小姐皺著眉頭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汗,而後又將我梳理在頭頂的長髮[3]整理了一番,最後輕嘆了口氣,微笑道:“夫人去寺廟為小姐祈福了,很快就會回來;大人也是時候從朝中歸來了。很快小姐就可以看到他們了。”
“這個……”本想為之開心的我轉念一想,糾結地開口道,“就不用了,父親母親外出歸來,應該都很累了。再說,我也想好好睡一覺。請清野小姐幫我轉達,明早我會過去請安,讓他們不用擔心。”
聞言,清野小姐皺了皺眉,最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小姐先好好歇息吧。”說著,她伸出手意欲幫我合上雙眼。
一直很介意沒看到三日月大人的我忙道:“請等一下!您可見過一個香囊?能否將它放在我身邊?”
清野小姐愣了愣,而後輕聲“啊”了一下,笑了笑輕道:“我知道了。之前見它溼透了,就放在一旁了,眼下也該幹了。”她走到屋裡的桌子上,替我取來了香囊,放在了我枕邊,“那麼,小姐安心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目送著清野小姐退出房間。想來作為家中最重要的侍女主,清野小姐一定有很多事需要她辦理,一直讓她留在我身邊照看我,多少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心裡默默對清野小姐補上一句“麻煩了”的時候,我忽然感到臉頰被什麼微涼的東西觸碰了一下,猛一回神轉過視線,卻看到三日月大人正在我上方看著我。
“三日月大人!”心裡的喜悅在看到他渾身上下的衣物有些潮溼之後被衝散了不少,我看著他,出聲問道,“您這是怎麼了?”
聽了我問題的他微笑著坐到我的身邊,歪了歪頭,以袖掩口道:“啊呀,莫非月子小姐忘記昨晚您不知何故落入水中之後,是我將您救出來的嗎?”說著,他回憶道,“真要感謝當時我正好出房間準備為您添衣,以防夜風過寒。沒想到沒看到您被夜風吹倒,卻見到您直落入了池塘中。”
想到三日月大人眼下的模樣是我的過錯,我不由感到有些羞慚:“那,您為何不換換衣服呢?一直穿著的話,會染上風寒的吧。”可能是因為衣服過於厚重,也可能是由於他一直在屋裡沒能個照照太陽,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