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餘名船伕的家屬,皆被集中監禁在碼頭的一座貨棧內,如果渡船在河中出了意外,這百餘名男女老幼全得在碼頭砍頭水葬。
整整三天,欽差的人馬終於平安到達彼岸。對岸風陵關,早就戒備森嚴,斷絕交通。
次日一早,陝西巡撫顧其志,御史餘懋衡,方隨同護送的數千名官兵,如釋重負地返回西安。這段路本發生意外,陝西與潼關衛的文武官員,儘管把梁剝皮恨入骨髓,但也不得不感謝老天爺保佑。
潼關衛解禁,但碼頭仍然關閉,只許旅客東西往來,不許過河北上。梁剝皮離開風陵關的第三天,碼頭終於開放,恢復往昔的風貌,渡船開始在波浪起伏的河口往來。
梁剝皮過河後的第二天晚間,潼關仍在封鎖狀態中,但居民已可外出走動,崗哨已撤除大半,街道上已不見荷槍佩刀的官兵,僅偶或走過一隊巡邏的兵勇。碼頭的戒備仍然森嚴,三艘渡船與兩艘正在大修的渡船,皆由官兵嚴密看守,嚴防有人盜船偷渡。
夜市雖未完全恢復,客店與茶樓酒肆皆已恢復營業。梁剝皮人馬太多,渡船往返不便,三天方將人馬全部送過彼岸,這三天中,居民真是吃盡了苦頭。因此,不論軍民人等,無不滿腹怒火,怨氣沖天,街頭巷尾咒罵之聲不絕於耳,有些人更肆無憚忌地站在河邊向對岸破口大罵,公然大罵皇帝是昏君王八蛋,站崗的兵勇不但不加干涉逮捕,反而跟著起鬨附和。
鴻賓酒肆中,掌燈時分已有了六成座,都是本城的常客。
店夥計周阿牛(狂劍榮昌)和吳十一(符瑞),他倆是看到關樓降下禁旗時返店的,午間方返回鴻賓樓上工。
近視窗一桌,食客是在碼頭打野食的馮柱子,受僱收渡船錢的陳三,在稅所負責驗貨的許兌,大型渡船的捆載夫衛武,小型渡船號稱第一把手的飛錨渡夫朱印,與馬市的二手經紀尤金寶尤二爺。
六個人已有了五七分酒意,飛錨夫朱印的嗓門特別大,一口喝了半碗酒,一開口就是他的口頭禪五字經:“他孃的渾球!那位三八羔子說的,說是太監都是沒卵子的娘娘腔廢物,鬼話!那狗孃養的梁剝皮,就比我所看到的任何旅客都強。”
吳十一送來兩壺,笑笑說:“老朱,你看到他了?”
“他孃的渾球!轎子上了船,他能不出來?船一翻,他豈不要困死在轎裡面?當然看到他了。”
“五輛車,五乘轎,完全相同,每車每轎都有一個梁剝皮,也可能是木人,你怎知你看到的梁剝皮是真的?”
“他孃的渾球!”朱印的口頭禪衝口而出:“尖腦袋、高顴骨、豬眼尖嘴、白面無鬚,完全與傳聞中的說法一樣。而且那十個保護他的人,都稱他為公公,當然是他。”
“你又怎知道他強?”
“他姐的渾球!船在波浪中顛簸,水花濺得有丈高,十個狗孃養的臉都嚇青了,渾身是水不住打哆嗦。而那個王八羔子坐在船上絲紋不動,臉上不住陰笑,手上還玩弄著兩枚鐵膽,磨動時吱嘎嘎怪響,鎮定得很。他姐的渾球!要不是我那燒鍋的和兩個孩子被押在棧房等殺頭,老子不一錨砸破他的狗腦袋,老子就不是人養的。”
“老朱,你一共看了幾個梁剝皮?”馬市經紀尤二爺笑問。
“三個。”朱印說:“他孃的渾球!”
“三個的長像全一樣?”
“不一樣。”朱印幹了碗中酒:“他孃的渾球!不過,全都剃光了鬍子,身材都差不多高矮、只是相貌不同而已,到哪兒去找十個相貌全同的人來充數?他孃的渾球!所以我知道那三八羔子是真的。”
周阿牛送來一碟小萊,便笑著說:“梁剝皮雖然是京都人。但他不會玩鐵膽,只會玩女人的這個……”他拍拍胸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咦!你怎知道他不會玩鐵膽?阿牛,你並不傻嘛!”收渡錢的陳三拍拍周阿牛的肩膀說。
鄰座一位食客嘿嘿笑,介面說:“那個狗孃養的,是京都大大有名的,陰陽神膽沙罡,錦衣衛的世襲鎮撫。五丈內他的鐵膽有如催命符,發則中,是梁剝皮花重金請來,專門對付大刺客林彥的人。到了太原附近,就知道誰死誰活了。”
“他孃的渾球!誰敢和我打賭?”朱印的大嗓門震驚四座:“二比一,我賭大刺客林彥一定成功,梁剝皮如果活著回到京師,算我輸了。十兩銀子賭五兩,誰來?”
周阿牛向吳十一暗中打眼色,不再套口風到鄰桌招呼去三更天,藍家的內室。
室內沒有燈火,六合瘟神與狂劍榮昌在低聲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