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身罹奇疾,臥病在床,群醫束手,幾乎絕望,大師兄份屬首徒,無殊親子,我更身為人女,憂愁悲傷猶有不及,怎好在這時候提起此事?”
義正詞嚴,這是孝、是理、也是禮。
宮寒冰汗顏天地,羞愧不敢仰首,囁嚅說道:“這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古蘭繃著臉,道:“他老人家怎未對我說?”
宮寒冰滿臉窘笑,抬頭說道:“蘭妹難道忘了?去年八月中秋夜,他老人家把我倆喚至床前,以手代口所吩咐的那番話了麼?他老人家……”
“我沒有忘記。”古蘭冷冷說道:“大師兄也認為他老人家病人膏盲,沒有希望了麼?”
宮寒冰驚急交集,急急說道:“蘭妹千萬別誤會,愚兄天膽也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愚兄跟三位師弟雖然只是他老人家門徒弟子,但他老人家待我四人無殊親生,師徒如父子,骨肉猶難及,尤其他老人家對愚兄鍾愛特甚,不但他年要愚兄接掌門戶,而且賜以蘭妹,似這等思重如山、德厚如海,愚兄縱粉身碎骨,腦漿塗地也難報萬一,怎會再敢……”
因過於激動,頭上青筋暴起,喉間有物堵塞,再也說不下去,倏地垂下頭去,真情流露,至為感人。
古蘭似也深為感動,嬌靨上,香唇邊,起了陣陣抽搐,神色複雜,顯示她心中感情衝突,洶湧澎湃,一如怒潮。
宮寒冰的這番話委實使她芳心不忍,她覺得宮寒冰這個人不失為血性奇男,她也知道“冷麵玉龍”無論人品、所學,均是武林中百年難遇、難求,夠得上是乃父乘龍佳婿!也稱得上是任何一個女兒家夢寐以求的理想夫婿,能得夫如此,應該毫無所憾了。
可是她就不知為什麼,對他絲毫動不了情愫。
反而,竟還有點說不出其所以然的厭惡之感。
也許,這就是“情”之一字的微妙處。
這就是,沒有緣分。
良久,她方始目光呆呆地一嘆說道:“這是他老人家的心意。固然,在這個時候,我不該輕易違拂,但……”
轉註宮寒冰,柔聲說道:“大師兄,我還是那句話,你我之間,僅能止於師兄妹間的友愛,卻絕難涉及兒女之情。逼於父命,我可以嫁,可是一輩子卻別想我說個‘願’字,對你,對我,那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大師兄生不是世俗人,當知這種事基於緣,本於情,絲毫勉強不得,否則彼此都熔鑄恨終生。世上盡多蛾眉女,天涯何處無芳草?大師兄何必獨獨垂愛古蘭一人?老人家的想法我不敢批評,他要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他老人家認為將來大師兄接掌門戶,再以唯一愛女匹配,這是天大美事,事實上確也如此。無如,大師兄,想法與現實常有出人,大師兄真要娶一個心已他屬,神貌俱離的女子,讓彼此朝夕痛苦相對麼?”
這不知是第幾度攤牌了,總之古蘭已經表示得很明白;宮寒冰,他超人不凡,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他俊面煞白,星目微赤,齒唇咬得幾乎滲血。“蘭妹,愚兄懂,愚兄懂得情愛兩字絲毫勉強不得,也懂得勉強的結合,彼此都將痛苦終生;愚兄更明白這是我一廂情願、痴心單戀、作繭自縛;但,蘭妹,你使我不克自拔,無能自持。蘭妹說得是,世上盡多蛾眉女,天涯何處無芳草,然而,唉!蘭妹,我也不知為什麼,要說,那該便是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這情形,跟蘭妹千縷情絲緊纏、萬外深情傾注那南宮逸,對天下男子不屑一顧一般。蘭妹,宮寒冰這顆心唯天可表,蘭妹何獨不能……”
激動到了頂點,突然一聲長嘆,唇邊浮現一絲悲傷。痛苦。
淒涼笑意,接道:“蘭妹心堅鐵石,愚兄如墜冰窟,如今多言何益?蘭妹,宮寒冰不是人間賤丈夫,他不願勉強蘭妹,陷蘭妹於痛苦深淵,他要等蘭妹回心轉意,他也堅信蘭妹必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古蘭神情木然,忽地插口說道:“倘若我永無回心轉意的一天呢?”
“蘭妹!”剎那間宮寒冰恢復平靜,淡淡笑道:“真情可以動天,愚兄堅信總有一天能獲神助,蘭妹只要不是鐵石心腸,也必然會慢慢被愚兄至情所感。萬一蘭妹真是鐵石心腸,永不回心轉意,那是宮寒冰無福,前生修積不夠,只有削髮為僧,青燈古怫,口翻貝葉,了此殘生,但修來世。”
古蘭美目凝注,神色難以言喻,嬌軀一陣輕顫,默然不語,過了許久,方始啞聲說道:
“大師兄,你何必要使我負疚不安?”
宮寒冰星目一亮,笑道:“謝謝蘭妹,足見蘭妹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