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小說:所有的鄉愁 作者:蠍子王

麼辦法呢。”包純善說:“洋鬼子船堅炮利啊。”左大人說:“那就該師夷長技以制夷。老夫已經奏請皇上了,開鐵礦,造槍炮,立武備學堂。”包純善苦笑:“奏請皇上有什麼用,還不是老佛爺說了算。”左大人點點頭,說:“奏還是要奏的。”包純善說:“難啊,大人。”左大人說:“難,也是要做的,”他指指望兒:“好娃娃,那勞什子,說扔就扔了。”

棗花把望兒拉過來,說:“大爺爺說的話,你聽懂了?”望兒點點頭。

她又說:“大爺爺的話,你都記住了?”望兒點點頭。

左大人疲累的臉上浮出一點微笑。他說:“光記住了還不行……”

三天後,他帶著兩個夷鬼子走了。再過了不到一個月,江漢平原秋雨###,包純善回家告訴棗花和望兒:“左大人死了。”

這年入冬之後,武昌城奇冷,就連牆腳、樹根,都在瑟瑟發抖。茂源錢莊的南掌櫃,也快死了。他本來可以活到一百歲(瞎子算命說是一百零一歲),身子硬朗,腦子清楚,三頓各吃兩碗乾飯,打算盤、算賬,毫釐也不含糊。但就是算帳要了他的命,晚飯前,一塊銅元從他手上落下去,他趕緊躬了身去揀,銅元卻一滾,閃開了。他追了一步,卻還是慢了半步,銅元越滾越快,滾到門邊,幾乎一蹦,就從門簾下跳到了街上。南掌櫃不肯放過,罵了聲娘,掀開簾子就追了出去。街上在落雨,雨中夾著雪花,看不到一個行人,只有江風如冷水浸過的鞭子,嗖嗖地抽著僵硬的石板路。南掌櫃發了發呆,打了個極大的噴嚏!風和雨雪從他的嘴巴、鼻子灌進去,他雙腿一軟,就栽倒在街沿下。

第二章 鬼子(5)

南掌櫃病勢沉重,身子半邊冰冷、半邊滾燙。棗花聞訊冒著風雪趕回孃家,吩咐抬了城裡最好的大夫來會診。大夫們所說不一,有的主張以寒去熱,有的則要加熱進補,還夾著許多神秘的藥引,譬如窖藏七年的冰凌,原配的蟻王、蟻后,死嬰的肝腦……老頭子前後吃了五、六十副黑洞洞苦藥,一點不見好轉,天天上吐下瀉,抽筋、呻喚。棗花眼泡淚水,攜著母親,和兩個哥哥立在床邊,眼睜睜看爹嚥氣。大哥忽然陰森森抖了一句話:“反正是沒命,病急亂投醫,不如臨死抱佛腳。”棗花一凜,似乎被一鞭子抽醒了。棗花是很少隨父母進廟子燒香的,此刻她發了狠,要把武昌城百八十座大小廟子都拜完。

她去的第一座廟是破山寺。破山寺並不是名剎,格局還有些逼窄,但倚山臨江,殿宇古舊,自有一種巍巍懾人的氣象,這是棗花做姑娘時,唯一曾去燒香許願的地方。那一回她才十五歲,掠過破山寺的飛簷,望見江漢交匯處的浩浩湯湯,不禁眼噙淚花,吟誦起“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現在是風雪迷漫,棗花裹緊斗篷,柱了柺杖跨入山門,只覺得眼前發暈,那遠處的水天浩蕩,已是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佛堂內一個老僧在打瞌睡,兩隻蠟燭在佛腳映出了兩團紅暈來,兩個男人背對棗花,正向慈顏微笑的佛恭敬地磕頭。他們磕頭完了,棗花過去跪在蒲團上,雖然頭上即佛,卻覺得萬般無助,我心無佛,佛為什麼要來助我?!她記不得喃喃地說了多少乞求話,磕了多少頭,磕得沒了氣力了,才撐起來轉身走。

這一轉,卻讓她愣住了:那兩個男人正站在那兒,定定地看著她。

兩個男人是日本人,穿著藍格子的斜紋和服,趿著木屐,年長的一個對棗花說:“夫人,我們願意為令尊盡一點力。”

他倆是兄弟,平岡信、平岡公威,十年前從橫須賀上船,前往荷蘭鹿特丹大學學醫,八年後取得醫學學位。他們的父親,一個末代幕府將軍的家臣,寫信要他們歸國途中取道中國,沿長江、黃河考察,眼見耳聞,都要備細成文。兄弟倆謹奉父命,在廣州登陸,隨後即進入中國內地行醫。他們自小由父親親督,誦讀《左傳》、《史記》、唐詩、傳奇、《三國》、《水滸》等等,對中國文史、山川早就熟稔於心,當棗花在破山寺與他們邂逅時,他們來華已過一年了,中國話說得也有八分的通順。

棗花並不信任平岡兄弟,又但願佛堂偶遇即是有緣,何不試試呢?

當平岡信把聽診器放到南掌櫃僵硬的胸上時,這一小塊鐵的冰冷,讓它突然抽搐了一下!平岡信躬身聆聽著這具軀體上發出的微弱之音。棗花發愣地看著他的嘴,等待他說話。但他沒有說什麼,而是取出一隻玻璃管,插上一根長長的針,吸滿淡黃的汁液,向平岡公威做了個手勢。平岡公威把南掌櫃翻了一個身,扒下他的褲子,平岡信舉起針頭就朝他的屁股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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