昑態度亮明,少論派,大王派,乃至老論派一些反閔鎮遠的官員都站了出來,共同討伐閔鎮遠,聖道十一年六月初,以閔鎮遠為首的老論派被逐出朝堂。
可當晉升為領議政的李光佐準備窮追猛打,將老論派骨幹人物置於死地時,李昑卻以強硬姿態攔住了。
“孤以寬仁治國,求四色合一……”
李昑這麼說著,心中卻道,不留下老論派,到時就沒整治你的敵手了,這當然不行。
李光佐自然不敢違逆李昑,可也只是面上的,沒過幾天,閔鎮遠就在家中遇刺身亡,李昑除了咬牙暗恨之外,也不敢拿李光佐怎麼辦,現在還需要李光佐扶著他登上皇位。
“商人?暫時別理會了,這是國政之爭,靠他們可辦不了什麼事。眼下也不是引大英出面的時候,等我登上皇位再說吧。”
當國丈黃遠來請示英華商人範四海事宜時,李昑這麼說著。他崇拜聖道皇帝,因此他更希望,能在雙方接觸時,以平等的姿態來往。有了新思路,他未嘗不能二桃殺三士,自己搞定眼下的難題。
“朝鮮人也太生猛了吧,咱們動了動嘴皮,就倒了一黨,暗殺了一個宰相……”
慕華館,年斌被自己的成就驚住了,跟左未生談起這事時,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
左未生淡淡道:“沒什麼奇怪的,這就是小國之哀。”
他笑道:“可以回報大帥,派迎親隊伍入朝鮮,下一步……”
年斌點頭:“先生放心,那李光佐很曉事,他已允了,擴建慕華館,容下迎親儀仗,再設翁主府長史,聽參朝鮮國事。只要大帥隨便找個理由,讓翁主明年再嫁到年府,這時間足夠咱們在朝鮮翻雲覆雨。”
接著他皺眉道:“可南蠻水師巡航海路越加頻繁,南蠻商人在全羅道活動也很猖獗,這也是麻煩啊。”
左未生鄙夷道:“區區逐利之輩,能翻攪起什麼風浪?朝鮮可是立文整軍,有六七百萬人口的萬乘之國!還跟大清牽著百年道義恩仇,這是商人能上得了檯面的棋局?”
年斌道:“還是提防一些為好,我會讓李光佐給全羅道水師施壓,讓他們清理清理那些商人。”
六月中,朝鮮全羅道南面,濟州島以北海面,幾艘高掛朝鮮王旗的戰船正向北駛去,長官坐舟的官艙裡,煙霧升騰。煙霧中,幾名朝鮮軍將嘻嘻哈哈地笑著,手裡嘴上都有一枝香菸。
“南蠻商人很識趣嘛,知道咱們大朝鮮水師天下無敵,二話不說就進獻了所有貨物……”
“他們東主叫範什麼?哦,範四海,挺可憐的一人啊。其實想給他留點,可道統制使壓著,一定要封禁南蠻商人,真沒辦法。”
“這香菸是不錯,可價錢不高,沒什麼賺的。”
“值錢的是芙蓉膏,搜到那東西時,南蠻人人變了臉色,差點就要動手。”
說到芙蓉膏,一幫軍將頓時來了興趣,他們只依稀知道這東西好,可從沒吃過。想到從南蠻手上搶走這東西,眾人就又是舒爽又是後怕。當時還真是危險。南蠻商船也有炮,要真打起來,贏肯定能贏,就不知要死傷多少。
還是那範四海明白事理,知道這裡是朝鮮海域,出了事他們南蠻國中都不會管,只好打落牙齒含血吞。誰讓他沒海貿堪合,非要走私呢。
這一趟繳了那範四海幾十箱香菸,這玩意全羅道沿海已經不少見,都是範四海那幫南蠻海商走私來的。而芙蓉膏在全羅道也能見,卻都是兩班士人享受的矜貴玩意,那範四海穿上的四大箱芙蓉膏被繳了,估計要值上萬兩白銀,也難怪臉色那麼差,幾乎就要搏命了。
兵丁很快取來了芙蓉膏,用箱子裡附帶的煙具,塞入製成丸狀的芙蓉膏,就著煙火,一股異於香菸的霧氣彌散而開。
艙裡軍將們眯著眼睛,僅僅只是聞著氣息,就覺漂浮於雲間,渾身開了百萬竅,而那吸著的人,已經兩眼失焦,癱在了座位上,吐出一口長長煙氣,有氣無力地呻吟道:“要……要死了,舒服得要死了……”
濟州島南面,一艘六七百料的大海船正向南揚帆急進,船上範六溪道:“爹,為什麼不讓動手?咱們船上不是義勇出身,就是老底子的兄弟,怎麼也能收拾了那幫傢伙!”
範四海搖頭:“犯不著……”
範六溪跺腳道:“那些王八蛋!本就吃了咱們的銀子,現在翻臉就不認人了!咱們的貨可值一兩萬呢!本指望著靠這批貨在全羅道開啟局面,可現在……”
範四海嘆氣,以商人之力撬國門,的確是太過艱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