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那棵相思樹前段時間曾經在圓海和尚倒下的那晚一夜之間落葉落花繽紛,寺廟中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道它怕是要一夜枯萎……但是伴隨著圓海昏迷修養、慧能病重至終日臥床不得起身、釋圓出任代理主持等一系列的事後,奇蹟般的,那樹木居然又緩緩地活了過來!
——人們都說這可相思樹象徵著安樂寺的命運,唯獨釋空對此嗤之以鼻。
如今,那棵相思樹又恢復繁花葉茂,花朵盛開至極致,白雪之中熱熱鬧鬧的簇擁著,有一些花開得已經敗了,便結好了一顆顆可愛的紅色果實,火紅火紅的,叫人看著歡喜。
於是這些日子聚集在相思樹下的人越來越多,祈求姻緣的人絡繹不絕,無論釋空如何好言相勸勸都勸不走——時間久了,反而是人們口口相傳開來,說是安樂寺相思樹下有個腦子不正常的小和尚,每日都在向人說,安樂寺裡有妖,你們別來了,你們拜的不是佛,是妖。
這說法傳出去,便更沒有人相信釋空了。最後傳到了安樂寺僧人的耳朵裡,大家甚至也因此而疏遠了釋空——
“釋空,你是不是又從後院裡來?明明今日安排你在前院打掃的。”
“啊啊,你這孩子,是不是又同香客們說些有的沒的了?”
當小和尚匆匆走過來,屋簷下的兩個和尚發現了他。
釋空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不遠處那站在屋簷下的兩名年輕和尚停頓了下道:“我什麼也沒說!只是說得是實話!安樂寺沒有釋圓!師父親口告訴我的!他是妖!”
那兩個和尚聞言,先是交換了個眼神,彼此清楚看見對方臉上寫著“你看你看”“又來了又來了”……其中一個像是聽多了這種話,終於不耐煩道:“釋空,釋圓剛擔代理住持,正是需要人們幫助的時候,以前釋圓對你多好啊,結果這節骨眼上你非但不幫忙,還口口聲聲說釋圓是甚麼妖,還說師父便是他打傷的……哎,你說你。”
“誦經唸佛,整天將慈悲掛在嘴邊,結果卻沒了良心,釋空,這樣怎麼行呢?”
小和尚皺起眉,看著那兩位義正辭嚴教育自己的師兄,不反駁只是強調:“我沒撒謊,釋圓是妖,害死了慧海師兄,現在又要害死慧能師兄和師父。”
“胡說八道,慧能師兄不過是感染風寒病了。”其中一個和尚反駁。
“師父也是。”另外一個和尚隨聲附和。
釋空:“……”
釋空垂下了眼,終於還是放棄了再與這兩位師兄辯駁爭論,轉身離開了他們的視線範圍內,卻並沒有走遠,他只是轉身走到了距離後院不遠的走廊下,站定了便握著掃帚看著後院的方向,彷彿是後院裡方才那兩名千金哪一位吸引了這小和尚一般……
他微微蹙著眉,滿臉擔憂的樣子。
“——用不著替她們擔心,別看她們打扮得那樣得體金貴的模樣,其實是山下勾欄院裡的兩位紅牌花娘……看著乾淨,其實身上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過。”
身後有聲音響起,釋空回過頭髮現來人此時正斜靠在佛堂門後——他就像是沒有腰肢的蛇,明明是僧人的打扮卻沒有僧人應有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那天生便有些微微泛紅的眼角勾了起來,非常英俊,但是卻沒來由地叫人覺得心生厭惡。
是釋圓。
……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幅皮囊是禁慾又嚴肅的呢?
釋空握緊了手上的掃帚,連帶著方才蹙緊的眉毛也跟著放鬆了,他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靠在門邊的人站直了身體,跨過門檻走到他身邊——
“臨近大節日,聽說要有達官貴人來到金陵,她們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求神拜佛,祈求起一段美好的姻緣來,”釋圓來到釋空身後,“也不知道佛祖才不要保佑她們這樣的人。”
“……無妨。”釋空一改方才還要同那兩個師兄辯駁的固執,面對釋圓他只是淡淡道,“反正她們拜的不過是隻妖。”
“嗯,反正這樣不乾淨的汙穢之人師兄是萬萬不會碰的。”釋圓笑了起來,他轉到釋空的跟前,又不笑了,彎下腰露出個關心的表情,“釋空師弟,你是不是長高了啊?”
與以前那個常常關心釋空、耐心與他講經的時候的“釋圓師兄”一模一樣。
釋空抬起頭,對視上眼前的人,片刻之後只是滿臉冷漠地錯身從他的面前走過——釋圓保持著半彎腰的姿勢定格了片刻,隨後這才轉過身:“去哪?”
“……”
釋空垂下眼,只是走自己的。
“去看圓海那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