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搖曳,偌大的佛堂之中再無他人。
“本君便說了,你這樣趕本君走,早晚要吃苦頭,可是你偏偏不信——看吧,若是本君還在,那妖怪又怎麼會傷得了你師父分毫……”
“師父現在昏迷不醒,就連慧能師兄也——”釋空猶豫地說著,突然又是一頓,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道拽住了燭九陰的袖子道,“那相思樹妖道行深,就連師父的法杖似乎也只是傷其體膚,但是那日當我赤著腳踩上他的枝葉,他卻像是極其痛苦的模樣,腰間你留下的烙印也彷彿燃燒了起來……”
燭九陰勾起唇角:“厲害麼?”
佛燈之下,只見小和尚微微瞪大眼:“難不成我身體之重擁有驅魔之力——哎喲!”
話語剛落額頭上便被輕輕拍了一巴掌。
“什麼驅魔之力,若有那樣的能耐,你還需在這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和尚麼?”燭九陰懶洋洋道,“梅子酒好喝嗎?”
釋空愣了愣,隨即猛然想起那日自己確實有聞到淡淡的梅子味——於是那原本就已經瞪著的眼頓時瞪得更大更圓了些:“你是說你給我喝的酒裡……”
“就那一口。”
“哪一口?”
“溫泉裡,本君屈尊降貴親自哺餵你那一口。”
“……”
釋空想了想,然後突然像是想起來眼前這人所說的“那一口”究竟是“哪一口”,那原本還被冰冷佛堂凍得有些發白的臉頓時一下便變得同他的眼角一樣紅了,他“噌”地一下從跪坐的蒲團上跳起來:“你你你你你——”
“你當時可沒反抗。”
“那那那那是因為——”
“因為你喜歡本君了?”
“……”
釋空像是被燭九陰那驚世駭俗的話語徹底嚇蒙圈了,他猛地閉上了嘴,渾身僵直,面色緊繃地瞪著那大搖大擺坐在旁邊蒲團上的男人,後者此時微微仰著頭看著他,唇角邊的笑容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你說過……”
“什麼?”
釋空吞嚥了口唾液,臉上的潮紅褪去,又變回了原本的蒼白:“你說過,不喜歡這樣仰著頭看別人的。”
“……”燭九陰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他便笑了起來,在他的笑聲中,小和尚的臉色越發難看——直到男人從蒲團上站起來,稍稍彎下腰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顎,“因為你明明知道的啊,本君是什麼。”
釋空彷彿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迅速的下落——就在上一秒還高高懸空之後,彷彿一下子從雲端跌落了,他看著面前這張栩栩如生的俊臉,抬起手,頭一次那樣鼓起勇氣地主動握著男人的手,便在也不願意放開。
“你是我的痴妄。”
燭九陰微笑不語。
“你是我的,痴妄啊……由憐惜心生不安,由不安心生愧疚,由愧疚便輕易讓你靠近,因為過於靠近而恐懼,期盼,惶恐,歡喜,祈福……”
一陣寒風吹過,吹到小和尚的手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奇怪的是,明明已經知道是夢了,他卻沒有醒來,而這寒風也這樣的真實,彷彿要將人凍傷……
”便是因為這些情緒,所以才找了個理由將本君打發走麼?”
“我不會回答。”釋空垂下眼。
男人似毫不意外輕笑:“真是個任性的孩子。”
他說著,看向了窗外——佛堂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男人停頓了下,淡淡留下一句“醒醒吧,這樣冷的天氣睡著了感染風寒可不行”……下一刻,當佛堂外來人從外將佛堂門“吱呀”一下推開,原本還好端端站在釋空面前的人便憑空消失了,空氣之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梅子香……
……
“釋空?”
“釋空呀!”
輕微的叫聲叫醒了端坐於蒲團上的小和尚,他的睫毛輕輕顫抖然而睜開眼來,隨即便看見面前一張熟悉又寫滿了好奇的臉……小和尚垂下眼,卻並沒有被來人嚇著,只是有些詫異自己居然就這樣跪著睡著了,揉揉跪僵硬的膝蓋站起來,他看了看佛堂外——
天色暗沉,大約是丑時剛過的深夜。
“慧能師兄,大半夜不睡,來佛堂做什麼?”
釋空一邊說著,一邊繞道佛像後,拿了一件厚棉襖給面前的人披上——並非是他樂意於照顧人什麼的,只是眼前的人實在是過於蒼白,瘦得脫形,說話之中都帶著喘息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昏迷過去的模樣……
記憶中慧能並非如今這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