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是個名門望族,光是祖先留下的宅子都大得令人咂舌,提起江南張家,人們的第一印象便是瞪大了眼“呵”一聲,再豎起大拇指來一句:有錢啊!文雅啊!
這多虧了張家百年來從未摒棄自己的信念,不同於其他擁有繪夢神器的家族,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沒落,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徹底消失了蹤跡。張家一直活躍在“繪夢匠”這個職業的最前列,雖然自祖師爺張僧繇後張家再也沒有出過畫出活龍這樣的曠世好手,但是憑藉著對那一杆“點龍筆”的嚮往,歷代優秀的“繪夢匠”也是數不勝數。不說他們創造出多神奇的神物,光是那一杆普通畫筆下畫出的山山水水、萬物生靈,皆有靈性,無論歷經多少朝代,張家的畫,那都是皇室寶庫裡擁有固定份額的收藏品。
比如現任當家家主張懷山,年輕的時候一幅《鳳棲梧桐夕照圖》便讓他揚名在外,傳說那圖中鳳凰日初便消失在畫中,化為山頭一個移動的小墨點,日落便身披彩霞重新回到梧桐枝頭,可謂是活靈活現的世間珍寶。京城有大官願意出一套大宅子只為獲得這幅畫作,然而有幸獲得這幅畫的藏家卻絲毫不動心,真可謂是千金不換。
傳奇的故事還有很多。
直到到了張子堯這一代,出了他這麼個對於繪畫全無天賦也毫無興趣的奇葩。
“唉,我怎麼就能算奇葩了呢?不愛畫畫也有錯。”
雙手攏在袖子裡,少年低著頭耷拉著肩膀一副低調做人的模樣,路過九轉回廊,小院若干,途經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書房,假裝沒有聽見裡面自己的兄弟們在討論畫技順道互相吹捧對方日後必有大成,只管眼觀鼻、鼻觀心埋頭走路,等走遠了聽不見那些人聒噪的吵鬧聲,張子堯這才放慢了步伐。
此時他一腳邁入了一個與張家大宅其他奢華庭院截然不同的清淨小院,小院中央放眼望去是一池剛剛盛開得正熱鬧的荷,荷塘很大,中間有一座曲折迴轉的木橋,木橋的盡頭便是荷塘中央,水上坐落著一座精緻的小木屋。
大約是因為快要到目的地了,少年緊繃的臉稍稍變得放鬆下來,那張平日裡看上去總是沒多少精神的臉上居然帶上了一絲絲難得見著的笑意。
張子堯的步伐變得輕鬆了些,踏上了那精緻的木橋,任憑橋在自己的腳下被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當他來到那木屋前,從木屋窗中,方才那隻紙鶴飛了出來,停在少年的鼻尖。少年臉上的笑變得清晰了些,伸出指尖輕輕一點,那千紙鶴化作一縷淡墨消失在空中,這時屋裡傳來一聲婦人的喚聲:“子堯,你來了?”
“娘。”
應了一聲,推門入屋。明明是七八月的盛夏,房屋裡卻燃著火盆,撲鼻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郁的中藥味。然而少年卻彷彿對此早已習慣,他的目光在房中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屋內的床鋪上。床上坐著一位約三十多歲的年輕婦人,精緻的眉眼像極了此時站在床邊的少年,相比起少年彷彿天生自帶的淡漠,那眉眼之間卻是溫和了許多,只是那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病容無法掩飾,像是久病多時,有些病入膏肓的意思。
就連笑容都像是強打精神掛起的。
張子堯看在眼裡,心中一頓,卻不揭穿,只是一掀袍子下襬在床邊坐下,只管笑道:“兒子來看看您。”
“今兒又惹爺爺生氣了?”婦人話語中卻沒有多少埋怨的意思。
少年應了一聲,看著有些個不服氣道:“這不是沒法子的事兒麼,又跟我提‘點龍筆’,還拿張子毅七八年前畫的歪臉兔子寒磣我,不就是能啃兩口草麼,至於活生生唸叨了七八年……”
婦人咳嗽了幾聲,張子堯趕緊伸手將她稍稍扶起,給她順氣的同時耐心傾聽——
“爺爺急也是為你好,你是家裡的嫡子,哪裡有能不繼承‘點龍筆’的說法?咳……你父親去世得早,家裡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你二叔打理,如今我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你爺爺還在,你二叔他……”婦人說到這裡,眉眼之間沾染上一絲絲憂愁,嘆了口氣,“難怪爺爺今天提起這件事,你也莫奇怪,我聽說前日子擁有‘不滅燈’的趙家人給你爺爺遞了帖子,北邊出了大亂子,眼瞧著就要壓不住,請你爺爺過去助陣……”
“什麼?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折騰什麼啊?光去北方的路上就能把他老人家的一身骨頭顛折了……”張子堯眨眨眼看似頗為詫異,“我怎麼沒聽見訊息?”
“爺爺還不是不放心你才不敢聲張,他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如今你對‘繪夢匠’的繼承興致缺缺,你二叔和大叔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