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鳳凰之夜(下)
祝童只喝酒,很少吃菜;陳阿伯的手藝很好,血粑鴨也很美味,但是祝童如今已經受不住那樣的油膩。
葉兒關心的問祝童。
“我吃不下,每次看過病人都會這樣,喝點酒就好了。”祝童只好以這個牽強的理由掩飾。
蕭蕭把剛才的車禍說出來,兩位老人看祝童的眼光裡多了一絲溫暖。
小狗陰陽是最不見外的,沒多久就和陳阿伯家的大黃狗熟悉了,在桌子下轉來轉去;這頓飯吃完,陰陽的肚子撐得滾圓,躺在屋角大黃狗身邊睡去了。
吃完飯,陳阿婆把葉兒拉進房間,十分鐘後,一身苗家裝扮的葉兒走出來,掀著裙裾在堂屋裡旋轉兩圈。
祝童看直了眼,如果掛上更多的銀飾,葉兒真是位最美麗的苗女。
梅蘭亭和蕭蕭也齊聲喝彩,她們圍著葉兒,邊讚歎邊說陳阿婆偏心。
老人家呵呵笑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偏心:“這是葉兒早說過要的,我啊,跑到苗寨好容易才湊齊。你們也要,先拿錢來。”
葉兒給黃海打電話,卻沒人接聽,朵花的電話也一樣。
祝童知道他們不會有事,一進鳳凰,他就感受到蝶姨的存在,距離這裡不遠,在鳳凰新城的某個地方。只要有蝶姨在,朵花就是安全的,只要朵花在,黃海也出了不什麼事,也許他們聽不到鈴聲。
年輕人是閒不住的,在陳阿婆的叮囑聲裡跑出客棧,融入快樂的人群。
拐出小巷才明白,鳳凰城的除夕夜是那麼的燦爛與喧鬧,別說手機,兩個人面對面都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一束束煙花升起在鳳凰城的夜空,一串串大紅燈籠懸掛在沱江兩岸。
江邊的酒吧裡,一群群年輕人在狂飲高歌;石板路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們穿梭叫嚷;江心跳巖是最擁擠的,一對對情侶點亮一隻只載滿希望與幸福的河燈,捧進悠悠沱江。
虹橋左右最熱鬧,在潺潺的水聲中,數不清有多少人醉在鳳凰城美麗的除夕夜裡。
午夜十二點,鳳凰城的狂歡到達頂點,千萬束煙花同時升起,鞭炮根本分不出頭尾。
蝶神是最怕這些的,早早的就把翅膀遮住身體縮在印堂穴深處;祝童好笑,總算知道它怕什麼了。蝶姨已經躲進南華山了,她不象小騙子,的本事都來自蝶神,受的影響自然就更大。
人們在沱江兩岸互相擁抱、祝福,震耳欲聾的炮聲掩蓋了人們的呼喊,遮不住流傳在心靈間的美好心願;空中瀰漫的濃濃的火藥味,把所有的酒香、花香、肉香都遮掩了。
數碼相機的閃光燈晃花了一雙雙眼;幾個人衝著沱江大喊,叫著親人或戀人的名字;雪在舞,輕飄飄落進沱江,眼淚就模糊了那一雙雙眼。
眾人高呼倒計時的那刻,梅蘭亭和蕭蕭早被人流衝散,祝童和葉兒緊緊擁吻在一起,完全忘了身外的世界;幾年來,春節對於祝童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他從未試過把自己投入進去。只在今夜,只在今時,祝童才感覺心顫的幸福。
多少幽夢傷人情,來鳳凰過年的人,有的是為尋找陌生的快樂,有的是為體驗孤獨的傷感。
喧囂過後是空虛,凌晨兩點,人們積蓄一年的激情釋放完畢,沱江兩岸漸漸安靜,鳳凰城終於走進夢鄉。
這個春節有很多人來鳳凰城過年,陳阿伯的客棧也早被預定一空,但兩位老人還是給葉兒留下兩個房間。
怎麼睡覺成了個問題,梅蘭亭早早的和蕭蕭佔據一間,關門休息。
葉兒不好意思在陳阿婆面前和祝童住進同一個房間,在堂屋裡忸怩著與陳阿婆聊天;她給兩位老人一人買了一件衣服,陳老伯已經換上,在桌子前磨墨。
桌子上鋪開一張大紅紙,鳳凰城民風古雅,每家每戶初一要貼春聯。明天一早,街坊鄰居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檢視各家的春聯,只有貼上自家寫,臉上才有光彩。
陳阿伯寫了幾副春聯,都不滿意的撕掉了;在祝童看來,他的毛筆字在一般人來說已是有些根底的了;偏偏陳阿伯選的春聯裡有兩個很難寫的字:龍、鳳。
“我來試試。”祝童手癢,走上前拿過毛筆。
陳阿伯胳膊早酸了,還是懷疑的看著祝童:“李醫生也會寫字?”
“小時候學過,這些年寫的少了。”
祝童謙虛著,站在桌子前凝神調息片刻,醮飽了墨,聚思幾許,便一氣寫下去;運筆如行雲流水,力透紙背;把一副對聯以大楷書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