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身邊,低聲說道:
“南希,怎麼回事啊,親愛的?”
“你是什麼意思?”姑娘同樣低聲答道。
“所有這一切總有個原因,”費金回答,“既然他,”——他用瘦仃仃的食指朝樓上指了指——“對你這麼刻薄(他是一個畜生,南希,畜生加野獸),你幹嗎不——”
“哦!”姑娘叫了一聲,費金驟然打住,嘴巴差一點沒碰著她的耳朵,雙眼逼視著她的眼睛。
“眼下不提了,”老猶太說道,“我們以後再商量。你可以把我當朋友,南希,一個可靠的朋友。我手頭有的是辦法,又穩當又秘密。你要是想報仇,就是為他把你和狗一樣看待的那些事報仇——和狗一樣!連他的狗都不如,他有時候還同狗鬧著玩呢——你來找我好了。我是說,你儘管來找我。他跟你交往日子不長,你我可是老朋友了,南希。”
“我很瞭解你,”姑娘回答,連最起碼的感動也沒有表示。“再見。”
費金想跟她握握手,她往後退去,又用鎮定的聲音說了一聲再見,對於他臨別的一瞥,她會意地點了點頭,便把門關上了。
費金朝自己的住處走去,一門心思全用在腦子裡那些進進出出的鬼點子上頭。他已經看出——這個念頭是緩慢地一步一步形成的,而不是根據剛才的一幕,儘管這事為他提供了佐證——南希不堪忍受那個強盜的粗暴對待,打算另尋新歡。她近來神色大變,常常單獨外出,以前她對團伙的利益那樣熱心,現在似乎變得相當冷漠,加上她不顧死活,急著要在當晚一個特定的時間出門,凡此種種都有助於證實這個推測,至少在他看來,這幾乎成了十拿九穩的事。她新結識的那位相好不在他那班忠心耿耿的部下當中。加上南希這樣一個幫手,此人完全可能成為一株非常寶貴的搖錢樹,必須(費金如此這般地論證著)毫不拖延地弄到手。
還有一個目的,一個更為陰險的目的必須達到。賽克斯知道的事太多了,他那些惡言冷語給費金造成的傷害雖然看不見,但產生的刻骨仇恨並沒有因此而減輕。那姑娘必須懂得,就是說,即使能夠把賽克斯給甩了,她也絕對躲不過他的瘋狂報復,這口氣肯定會出在她最近認識的相好頭上——弄個肢體殘廢,沒準兒還得送命。“只要勸說一番,”費金思忖道,“她會不答應給他下點毒藥?為了達到相同的目的,以前就有娘們幹過這種事,甚至比這更辣手的也有。活該這個危險的傢伙完蛋了,我討厭這傢伙,以後他的位置會有人來填的。那姑娘幹了殺人勾當,把柄攥在我手裡,往後怎麼擺佈她還不得由著我。”
費金剛才獨自坐在那個強盜的房間裡,在那個短暫的間隔,這些事情從他腦海裡掠過。他對這些事看得很重,臨走的時候又趁機用一些斷斷續續的暗示向南希試探過了,那姑娘沒有一點驚奇的表情,也沒有佯裝不懂他的意思。姑娘顯然已經心領神會,這從她臨別的眼神看得出來。
可是,一個謀害賽克斯性命的計劃也許會把她嚇得縮回去,而這正是必須達到的主要目的之一。“我怎麼才能增加對她的影響呢?”費金躡手躡腳地往家裡走,一路都在盤算。“怎麼才能再加一把力?”
這樣的腦袋瓜真可以稱得上足智多謀。就算不逼她自己說出來,他也可以設一個暗探,找到她剛換的心上人,然後揚言要把這事統統告訴賽克斯(她對賽克斯怕得不得了),除非她參與自己的計劃,還愁她不答應?
“我有辦法,”費金險些兒高聲說了出來,“到時候她不敢不由著我,又不是要她的命,又不是要她的命。我有絕對的把握。辦法都是現成的,立馬就可以見效。你反正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扭過頭,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丟下那個冒失傢伙的地點,做了一個恐嚇的手勢,又繼續趕路,枯瘦的雙手忙個不停,使勁擰他那件破爛不堪的外衣褶縫,彷彿手指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把一個可恨的仇敵碾成齏粉。
第四十四章
諾亞·克雷波爾受僱為費金執行一項秘密使命。
第二天,費金老頭兒一清早就起來了。他焦躁地等候著自己的新夥計露面,左等右等,也不知等了多久,新夥計才來,並當即開始狼吞虎嚥地吃早餐。
“波爾特。”費金拉過來一把椅子,在莫里斯·波爾特對面坐了下來,開口說道。
“唔,我在這兒呢,”諾亞回答,“什麼事?我吃完東西以前,任你什麼事兒也別叫我做。你們這個地方就這點不好潮汐延緩地球自轉的假說,對近代辯證自然觀的形成起了重,吃頓飯的時間都不給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