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也。陛下必欲為久長之謀,不必遠求上古,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陛下寵遇諸王,頗有過厚者,萬代之後,不可不深思也。且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世,囚禁諸王,但無縲紲耳。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唯在刺史、縣令,苟選用得人,則陛下可以端拱無為。今朝廷唯重內官而輕州縣之選,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邊遠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上稱善久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已上各舉一人。”
'10'侍御史馬週上奏疏認為:“夏商周三代以及漢代,歷經年代多者八百年,少者不少於四百年,這是因為上古帝王以恩惠凝聚人心,人們不能忘懷的緣故。漢代以後歷代王朝,多者六十年,少者僅二十多年,均因對百姓不施恩惠,根基不牢固的緣故。陛下正應當發揚禹、湯、文、武的帝業,為子孫確立千秋萬代的基業,豈能只維持當年的現狀!如今全國戶口不及隋朝的十分之一,而服勞役的兄去弟歸,道路相斷。陛下雖然下了施恩的詔令,減損勞役,然而營繕之事無休無止,老百姓怎麼能得到休息呢!所以主管部門徒勞地發放文書,與實際毫不相干。從前漢文帝與漢景帝,謙恭節儉以養護百姓,武帝繼承豐富的資產,所以能夠窮奢極欲而不至天下大亂。假使漢高祖之後即傳位給武帝,漢朝還能那麼長久嗎?再者,京都長安以及各地所製造的乘輿器物用具和眾位親王、妃嬪、公主的服飾,議論的人都認為這並非節儉。前代君王黎明即起以致力於聲名顯赫,後人還是有所倦怠,陛下年輕時居於民間,深知百姓的疾苦,尚且如此,何況皇太子生長於深宮高院,不熟悉外部事物,陛下辭世後的事,固然是應當憂慮的。我觀察自古以來,百姓愁苦怨恨,便聚合為盜賊,其國家沒有不滅亡的,君主雖然想追悔改正,也難以恢復保全。所以修德行應當於可修之時,不可等到失去國家之後再去後悔。當年周幽王、周厲王曾取笑過桀、紂,隋煬帝也曾取笑過周、齊兩朝,不可讓後代人取笑現在如同現在我們取笑煬帝一樣。貞觀初年,全國欠收鬧饑荒,一斗米值一匹絹,而老百姓毫無怨言,是因為知道陛下憂國憂民的緣故。如今連年豐收,一匹絹可換粟十餘斛,然而老百姓怨聲不斷,是知道陛下不再顧念百姓,多營繕宮殿,不操持國家急務的緣故。自古以來,國家的興亡,不在於積蓄的多少,而在於百姓的苦樂。就以近代以來的歷史加以考察,隋朝廣貯洛口倉而李密加以利用,東都積存布帛而王世充得以借力,西京的府庫也為我們大唐所用,至今仍未用完。積蓄儲備固然不可缺少,也要百姓有餘力,然後收稅,不可強加聚斂拱手供給敵方。節儉以使百姓休息,陛下已經在貞觀初年親身實踐,今日再這麼做,固然不是什麼難事。陛下如果想要謀劃長治久安的政策,不必遠求上古時代,只是像貞觀初年那樣,則是天下的幸事。陛下寵愛厚待諸王,頗有十分過分的,但不能不深思陛下身後的事情。從前魏武帝寵愛陳思王曹植,等到曹丕即位,便囚禁了諸王,只是沒有捆上繩索罷了。這樣看來魏武帝的過分寵愛,恰使他們倍受其苦。另外,百姓得以安定,惟在於刺史和縣令,如果挑選的人得力,則陛下可以清閒自在。如今朝廷只重中央的官吏而輕視州縣地方官的選拔,刺史多用武人,或者是朝官不稱職時才補選為地方官,邊遠地區,用人更加輕視。所以說百姓不安定,大概的原因便在於此。”奏疏上奏後,太宗稱讚很久,對身邊的大臣說:“刺史應當由朕親自選拔,縣令應詔令朝官以上官員每人薦舉一人。”
'11'冬,十月,癸丑,詔勳戚亡者皆陪葬山陵。
'11'冬季,十月,癸丑(初二),詔令勳貴大臣死後均陪葬於皇陵。
'12'上獵於洛陽苑,有群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發,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馬鐙;民部尚書唐儉投馬搏之,上拔劍斬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高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悅,為之罷獵,尋加光祿大夫。
'12'太宗狩獵於洛陽苑,有一群野豬跑出林中,太宗引弓連發四箭,射死四頭。有一頭野豬奔到馬前,將要咬到馬蹬;民部尚書唐儉下馬近前與豬搏鬥,太宗撥出劍砍死野豬,回頭對唐儉笑著說:“天策長史沒看見朕將要殺掉野獸嗎,為什麼如此害怕呢?”唐儉答道:“漢高祖從馬上得天下,卻不以馬上治天下;陛下以神威聖武平定四方,怎麼能對一頭野獸再逞威風呢?”太宗高興,為此停止捕獵,不久加封唐儉為光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