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
“算啦吧,阿克秀特卡。人家在等著你哪,快去吧。”
阿克西妮亞斜著身子走進門廊。滿臉雀斑,兩頰鮮紅的瑪舒特卡在門口笑迎著她。
“葛利什卡回來啦。”
“是嗎?”
“他叫你天一黑,就上我家去。”
阿克西妮亞抓住瑪舒特卡的雙手,把她推到門邊。
“小點聲,小點聲,親愛的。他怎麼樣,瑪莎?也許他還有什麼話叫你告訴我吧?”
“他說,叫你把能帶的東西都帶著。”
阿克西妮亞渾身像火燒一樣,直哆嗦,轉動著腦袋,不斷瞅著門口,跺著腳。
“主啊,我怎麼辦呀?……啊?……這麼快……唉,我這是怎麼啦?你等等,你告訴他,就說我立刻就……可是他在哪兒等我呀?”
“”到我們家去、“
“哎呀,不行!
“嗨,這有什麼,我告訴他,他會出來接你的,”
司捷潘穿好上衣,正探身到掛燈上借火點菸。
“她來幹什麼?”他在吸菸的間隙裡問道。
“誰呀?”
“科舍沃伊家的瑪什卡呀。”
“啊,你說她呀。為了姑娘家的事兒來的……求我幫她裁條裙子。”
司捷潘吹著菸捲上的黑煙灰。走出門去……
“你先睡吧,別等我!”
“好吧。”
阿克西妮亞趴到結了冰的窗戶上,跪在窗前的長凳上。司捷潘的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在積雪中踏出來的、通向籬笆門的窄路上咯吱咯吱響著。風吹落的菸捲上的火星一直飛到窗前來。阿克西妮亞從玻璃上一小圈冰融化了的地方,藉著菸捲的光亮,一瞬間看見了壓在他耳朵上的半邊兒皮帽和黝黑的臉頰。
她像發瘧疾似的,把裙子、上衣、頭巾——做新娘時的嫁妝——全從箱子裡翻出來,扔進一條大披肩裡,氣喘吁吁,眼睛裡流露出惶惑的神情,最後一次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吹熄了燈,跑到了臺階上。麥列霍夫家的院子裡有人走出來去照看牲口。阿克西妮亞等腳步聲靜下去以後,才把門鼻兒搭在門鼻子上,緊抱著包袱,往頓河邊跑去。頭髮一縷一縷地從毛頭巾裡披散下來,扎得臉頰癢酥酥的。順著人家的房後走到科舍沃伊家的時候,她已經筋疲力盡,艱難地挪動著兩條麻木的腿。葛利高里正在大門口等她。接過包袱,一聲不響,就領著她往草原走去。
走過場院,阿克西妮亞放慢了腳步,拉了拉葛利高裡的袖子。
“等一會兒。”
“等什麼?月亮還不會很快出來,咱們要趕緊走。”
“等等,葛利沙,”阿克西妮亞彎著腰站住了。
“你怎麼啦?”葛利高裡俯下身子來,問道。
“不知道怎麼的……肚子疼起來。剛才搬沉重的東西來著。”阿克西妮亞舔著乾裂的嘴唇,疼得緊緊眯著直冒火星的眼睛,按著肚子。她彎著腰,狼狽地站了一會兒,把技散的頭髮絕塞進頭巾裡,便繼續上路了。
“好,行啦。咱們走吧!”
“你也不問問我要把你帶到哪兒去。要是走到第一個山崖就把你推下去呢?”
葛利高裡在暗夜中笑道。
“這對我全都一樣。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阿克西妮亞闇然失笑……
這天夜裡,司捷潘和往常一樣,半夜裡才回家來。他走進馬棚去,把那被馬踏亂的於草放進馬槽去,給馬摘下了籠頭,便走上臺階。“她大概是去串門子去啦。”
他想著,把門鼻從門鼻子上摘下來。走進廚房,把門關嚴,擦著一根火柴,他今天是贏家(賭的是火柴),所以心情很好,昏昏欲睡。點上燈,木然地掃了一眼廚房裡扔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點兒納悶地走進睡房。開啟的箱子像張開的黑洞洞的大嘴,地板上扔著一件匆忙中忘記帶走的老婆的上衣。司捷潘摔掉披在肩膀上的皮襖,跑到廚房裡去拿燈,把睡房打量了一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把燈一扔,沒頭沒腦地從牆上扯下馬刀,緊握刀柄,手指頭都脹腫起來,——用刀尖挑起了阿克西妮亞忘掉的那件淡青色帶淡黃花的上衣,向上一甩,刀一揮,當空就把它劈成了兩截兒。
他的臉色灰白,野性大發,懷著刺心的痛楚,把那些砍碎的淡青色布片挑向天花板,又用那颼颼直響、磨得飛快的鋼刀臨空削斷。
然後,他扯斷了刀上的穗帶,把刀扔在屋角,走進廚房,在桌邊坐下來。歪著腦袋,哆嗦著鐵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