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理很警惕:“什麼話?”
“大人年紀又不算老,有些事現下做不到,未必往後做不到,自曝其短……也不丟人麼。”
紀理將手中之筆狠狠一擲,臉色略顯燥鬱:“短?”
唐糖未料此人翻臉快過翻書,兩頰登時淌下兩串汗來:“大人想多了!我是說是良藥苦口利於……呃……總之大人身子要緊。”
紀理撥一撥那隻碗,狠狠剜她一眼:“那好,你不要後悔。”
第35章 木鳶記
眼看那藥碗已被他端到唇邊;唐糖心緊作一團:“誒誒誒……大人慢著;還是燙的!”
回頭算算,紀二背傷幾天工夫就痊癒了;可見此人氣血充足,底子甚厚。那個所謂舊傷;到頭要根本是樁心病,被這麼一激;化貓成虎,實在很容易啊!
幸虧阿步適時再次奔進了書房:“來人走了,送了封信來給二爺。”
唐糖在這這要命的關口鬆了一口氣,紀理擱下藥碗;並不避著唐糖,邊拆信,邊問是哪家送來的。
“是齊王殿下。”
唐糖本來已經撿回手中書冊預備接著讀,這刻“吧嗒”落了地,又著急忙慌撿起來,望一眼紀二,訕訕撣一撣書皮上的灰。
想必這一主一僕早已有了默契,紀二閱罷,阿步即刻去過點信燒了。當面燒光,這便收拾好了那些灰燼,告退而出。
唐糖十分自覺,早就繼續埋頭翻書,不聞不問。
那碗可憐的藥還在一旁溫吞著,卻已經被人遺忘了。
過了不多會兒,紀理忽而沉聲道:“唐小姐可否幫忙制一種無須縛線的小木鳶?”
唐糖愣了愣:“可以罷。”
“若非齊王信中提及,我倒不知……你制過此種木鳶?”
“齊王如何想起說這個?我是恰巧同他提過。其實……我也沒做出來過,拿不準能做成什麼樣子,既是大人請託,就姑且動手一試好了。一會兒我列個單子,您明天先去尋些材料,不過還得查幾冊書,我先看看。”
她忙著起身,跑去書架旁摸索。
唐糖尋了半天,卻立在一個架子前頭定住了。
紀理見她一動不動,亦轉回身看那書架,唐糖眼前,恰是那冊她多日不見的《墨子殘卷》。
她分明小心將它包好,藏去了書房最深的那個櫥角。
無論是因為退卻於公主墓之艱難,還是貪圖那一隻寬厚掌心的溫度……更不說紀陶的心意如何,自她決定放棄晉雲山的那一夜起,她終是永久地辜負紀陶了。
在案情大白之前,她哪裡還有資格,去翻閱哪怕是紀陶留給她的一片紙?
“怎麼……會在這兒?”
紀理不以為意:“哦,是我取出來的,藏那麼好,你要讀的時候怎麼取?”
“我不讀。”
“為什麼不讀?”
“暫時不想讀。”
“為什麼不想?”
紀理不理會她,伸手抽出那冊書,徑直扔在她面前。
唐糖目光都不忍落下去:“現在我不是還有正經事要做?”
紀理簡直像有讀心的本事:“木鳶的事不急。倒是你,不用總覺得辜負了什麼人。”
“關你何事。”
紀理渾不在意:“那為什麼不讀?書不就是給人讀的?哼,要是哪天……我也不在了,你難道連九宮算也不玩?”
唐糖一慌:“大人要上哪兒?”
紀理目光狡黠:“隨口一說,不必為我擔心。”
唐糖嗤一聲瞥開眼,咬唇罵:“你這種人,有什麼可擔心的,禍害遺千年。”
紀理趁機一把搶過書來淡笑:“與其放著不讀,不若撕了算了。”
唐糖急得氣血上湧:“還我!”
紀理已然作出了撕的動作,唐糖眼淚都急出來:“怎麼有你這種人……我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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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日之後,唐糖每日淨手三遍,捧聖物一般捧了那冊魯工殘卷,凝神貫注讀。
紀理醋溜溜地:“哼,至於寶貝成這樣……唐小姐待我的書,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依舊命阿步夜夜預備吃食,唐糖不理他,心裡捨不得書,堅辭不肯吃。
起先唐糖摩挲封頁,想象紀陶得到書冊的當初,也曾怎樣心心念念地盼著早些交與她,難受得躲回房中泣不成聲。
卻被門外的紀二嘲笑:“唐小姐這算是知道遂州天旱,特意在為我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