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道:“可是,可是,龍虎山上三句話,你們總不能忘了。”
此言一出,二鬼、四鬼相望一眼,低低一嘆,口中厲如梟鳴、聲音暗啞的開口道:“龍虎山三句話……嘿嘿,龍虎山上三句話。我們不好違當年天師之諾,大哥,八弟,我們走!”
他們回望駱寒一眼,目光中有驚佩也有敵意:“我想,只要你還能從袁老大手下活著回來,我們就總還有機會見面。”
駱寒靜靜無語。
二鬼忽厲嘯一聲:“袁辰龍叫我留話給你,如果這次三波伏擊還難你不住,他今晚沒空,十日之後,紫金山下他要與你一見。”
四鬼刑容卻似由此一戰對駱寒暗生敬意,加了句道:“還有,天師說,如你真能抗得住‘鬼域’一陣,日後有暇,他將在龍虎山上煎茶相侍。”
酒筵已散,從金吾衛衙門耳房屋頂悄然而退的那個暗伏人影出了街口,晃了幾晃,卻到了玄武湖畔。
湖畔正有人垂釣,感覺到他來,側頭道:“庾兄,好功夫。”
他是敬來人竟有本事偷窺袁老大於暗。
那暗伏的人影卻是庾不信。只聽他笑道:“這是我做賊的看家本頷,稼穡兄,你是挖苦我出身以圖一粲嗎?”
那垂釣的人果然展顏一笑:“庾兄還是那麼高興。”
“怎麼,今夜所見如何?”
庾不信似想起那李捷神氣,心中大是做惡。他眉頭微皺,那“稼穡兄”似已猜知他心意,微笑道:“想來庾兄是中了些腐惡之氣,我剛好釣的有鮮魚,一會燉碗魚湯,與庾兄驅惡如何?”
庾不信微微一笑,感慨道:“易先生所料果然不錯,江南文府已聯合李若揭、秦相,外引金張門高手,趁機尋隙,欲削袁辰龍緹騎之勢焰。他們削弱轅門,謀奪緹騎,又生出金日殫挑戰之事置袁老大於難於措置。驅駱殺袁,迫袁辰龍清掃淮上。”
那“稼穡兄”眼中憂慮一閃,與庾不信對望一眼。只聽庾不信冷笑道:“但願他們果能如算。”
第六章:廣袖
山坡上,蕭如眼中的顏色似乎比夜色還要深上一層。她所坐處高,附近局勢幾乎可以盡攬眼底,她目睹的是自有“轅門”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殆。
這一夜乍起驟吹的風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後,勢道似乎終於漸漸弱了。文翰林見七大鬼果被文昭公侍童阿染一言勸退,眼中得色便又多了一分——這一夜,到目前為止,事事俱已落入他的算中:他先得借駱寒之力重創轅門中重要實力胡不孤之秘宗門;然後駱寒渡河,袁老大“長車”伏起,又是駱寒將之引入文府的埋伏,如今估計已損傷十之六七;最後又憑當年文昭公與張天師“龍虎山上三句話”勸退七大鬼,留駱寒一劍以應付可能馬上即會反噬的袁老大,這一局棋他布的高明。
如今,長車已遭文府精銳與江南六世家、川涼會及畢結所建“反袁之盟”的勢力困於對岸;胡不孤也正被畢結突襲於坡下密林;趕來馳援的華胄在石頭城上遭趙氏二老困住,這圖謀近十年的計劃終於得逞。——他這麼一個人,袖手江湖,豈能心甘?有他文翰林在,又豈甘於讓袁老大叱吒喑嗚,橫霸江南?
今夜,一向威不可撼的轅門終於有了傾頹之勢。他與金日殫和落柘盟三祭酒還困住了坐於茅寮上的蕭如。這是袁老大最在意的女人——袁辰龍一向於女色並無偏好,但蕭如僅只是一個‘女色’嗎?
這也是自己一向難以忘情的舊好。文翰林長吸一口氣,志得意滿,望著坡下河水,長衫鼓脹,直欲蓬勃而笑。這下、蕭如該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萎弱的男子了吧?縱勢力雄厚如袁老大,還不是在這一局中遭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回望蕭如,目中含笑,道:“阿如,袁辰龍已窮途未路,他的時日過了。你也都看到了,他不值得留戀。此情此景我也不強逼你什麼,但——你放手吧。”
茅寮上的蕭如卻不答,一雙眼望著黑黑的夜與悄然流淌的河水,她的瞳仁是比黑夜更黑的黑色,那幾乎是一種盲人的黑——江湖危怠,宵小橫行,這樣的時世,令她如何不盲?
只聽文翰林絮絮道:“你想想,袁老大這些年一共得罪了多少人?無論江湖耆舊,還是朝廷大佬,都是他不該得罪之人。抑豪強,擅權勢,別看他一向強橫,倒他之心,只怕無數人心中蓄之久矣!你不要怪我,我人在江湖,不得不爾。實話告訴你,這一次,無論秦丞相,還是李若揭,連同我們文府,都是打定了主意——一力倒袁。你也看到,連金張門與落柘盟的朋友都已伸手。蕭如,你放手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