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3 / 4)

小說:內傷 作者:理性的思索

虎山,我就把這個土匪頭子埋到他家的堂屋裡去。”

從那刻起,直到代文率部隊離家北上,李秀再沒跟代文說一句話,她發誓再也不理這個熱愛革命的兒子了。

(二)後生可氣

撤軍的前一天,代文似乎突然記起了什麼事情,當即帶領隨從人員從自源巖腳下出發沿代武修築的戰壕一路走到鐘鼓山水壩。他驚喜地發現這條蜿蜒二十多里的戰壕格外地通順,無一處呈折角的塹壕,而且沿線居然沒有構築應有的散兵坑和埋屍坑,甚至連必要的掩蔽部、休息部和交通壕也全都缺失。代文心知肚明,這不是一項半拉子工程,因為這戰壕的深度比常規的一點八米足足高出了七十厘米。第二天,代文無限期推遲了撤軍計劃,下令全軍出動,開始對這項工事進行簡單的整修和加固。

十天後,一位在巴足塘邊撈水浮蓮的少女被一條突然湧現的小溪嚇得大呼小叫時,大家正在暗地裡猜測解放軍重修戰壕是不是又要準備打仗了。將信將疑的村民全都來到桂樹下,親眼目睹了千萬年來的第一股活水注入到巴足塘中,隨即溢位塘岸,洋洋灑灑,灌溉了巴足塘腳下的一丘又一丘良田。順水而來的鮮活魚蝦從田埂上紛紛躍過,好不歡快。

第二天,譚世林再次跑去自源巖腳下察看,他的老淚隨潺潺溪水一同流淌,彷彿預見到了糧滿倉魚沉網的盛世美景。到代文的部隊離去多日後,他才確信永樂江水終於由低往高處流到了興安村,再也不會反悔了。

解放後,百廢俱興,人們趕緊收拾起舊社會的陋習,以嶄新的面貌投入到新中國的建設中。大家搞得轟轟烈烈,只有禾機無心向善,成天沒精打采,還時常忤逆生產隊長譚牛牯的勞動安排。牛牯是投案自首的土匪,因為長年遭受代群的欺壓而變得謹慎老實。他家裡還有三個即將成年的弟弟,分別是馬牯,貓牯,狗牯。這些古怪的名字全是大地主李仙寶當年的胡謅,據說可令孩子安康易養。當初代文臨走時指定他當生產隊長後,他就下決心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譚興國,逢人就自報大名,希望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為徹底消除地主的影響,他給兄弟們也都換上了響亮又大氣的新名字,但是,當他一再勉強別人叫那陌生的新名時其實是在呼喚別人。不僅旁人接受不了,他自己也承認自己本來就是牛牯,於是,只好認命並說服兄弟們這輩子做牛做馬做畜生算了。

譚世林覺得新中國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四季也變得模糊不清,冬天剛過,還不及預熱就直奔到了夏季。人們的熱情比三伏炎烝更燎人,各種氣貫長虹的政治標語很快爬滿了各處顯眼向陽的牆壁。看著那些長短句連豬圈的矮土牆都不放過,譚世林趕緊把柴房裡的那塊兩面牌又搬出來掛上,只要新的口號一到,他就架梯上牆把牌子翻轉過來即刻寫上。漸漸的,他有些慌了手腳,因為他覺察到這新時代裡的標語口號竟然比舊社會換得更快更勤。

打參軍未遂之後,禾機自覺命運已拋棄了自己,他對伯父的偏心耿耿於懷,特別是抬打穿上嶄新軍裝後故意擺弄槍支時的那副神氣活現的樣子更令他自慚形穢。他無精打采地流連在僻靜的山路上,用荊條撲打路旁的野花蔓草,大聲吼叫摻和松濤的嗚咽,還一跺腳踩死了兩隻為一個糞球打得不可開交的金龜子。他見蜜蜂在陽光下拈花惹草,吮|吸甘露和甜蜜,打心底羨慕這種光明正大的曖昧職業。他長時間躲在鐘鼓山水渠旁的一叢野芒中,只為偷窺一對黃鶯的私生活。看它們在天真無邪的清新空氣裡認真地築巢、交尾、產卵,輪流著臥巢孵化,但就在它們交接班的短暫間歇裡,一隻與禾機同在窺測的杜鵑立即躥進窩中囫圇吞下一枚鶯蛋,並利索地產下一枚自己的蛋補足了差額。這出人意料的荒誕一幕撕碎了禾機心中剛剛萌生的對動物世界的美好向往。在漫不經心又飽食終日的單調生活中,因日久生情,他同食物成了莫逆之交。他重新抄起火銃進山,還豢養了一群未成年的獵犬,親自在叢林中用恩威並施的方法孜孜不倦地訓練它們。

禾機對農事意興闌珊,對生產隊長牛牯的批評也充耳不聞,整天挖空了心思網羅麻雀、陷害兔子、挖掘竹鼠、打擊野獸。很快成了遠近聞名的獵手。此類小營生雖不足以謀生,卻是打發時間的好差事。但這種返祖現象與新中國大搞農業生產的時代背景格格不入,令譚世林十分擔憂。不過李秀卻看到了重振家業的希望,她頗感欣慰,逢人便說:“這才是興安村男人該做的事情啊。”

譚禾機與譚永兵雖然在一個大鍋裡吃飯,彼此間卻鮮有交通,只是開飯時一塊兒吃吃喝喝形同酒肉朋友。沒有一位家人能走進禾機的內心世界,他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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