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擦肩而過,實在是機緣未到。別緊張,放鬆,放鬆,放鬆…一可就是放鬆不下來。身上有了秘密,心中有了鬼,舉止就變了形,面部僵硬,聲音發顫,手心冒汗,真討厭!好在薩根剛領了賞,心情如花一樣燦爛,心裡湧著一股要表達喜悅的急切,見了她,又是捏她屁股又是拍她臉蛋,又是認錯道歉又是撒謊解釋,活生生地把她的緊張和窘相掩護了,趕走了。薩根高興還有個原因,就是:他以為,汪女郎等他這麼久都沒走,說明她一定是出色完成了任務。
“怎麼樣,很順利吧?”
“順利個屁,我找了好幾個人問,都說不知道。”
“怎麼回事?”
“這是個保密單位,你知道不?”
“我怎麼知道?見鬼!”
“不過算你運氣好,我碰巧遇見了一個熟人……”
言歸正傳,已經難不到她,因為該說的話已經默誦了數十遍,再緊張也不會出差錯。不但沒有差錯,還有出色的臨場發揮,詐獲了兩單生意錢。
“你得給我補上這個錢。”
“什麼錢?”
“別裝蒜了,要不是為你辦事,他憑什麼佔我便宜?這種死老頭子就是給我錢我都不稀罕!”
說得跟真的似的,振振有詞,有理有節。薩根剛鼓了腰包,替個窮鬼付點嫖資,小菜一碟,二話不說,給了。汪女郎收下錢,非但不言謝,還得寸進尺,要他再給一份。“這是為什麼?”薩根略為不悅。“因為明天我還要去找他,”汪女郎對答如流,她已經完全進入角色,言談十分機巧、灑脫,“我敢肯定,他說管地址的人今天不在單位多半是騙我的,他就想讓我明天再去找他,再佔我一次便宜,你就幫他先預付了吧。”
哈哈哈,言之有理,薩根爽快地又付了一份錢。至此,汪女郎覺得下午的老虎凳算是沒有白坐,事情很圓滿嘛,比盼的還要好。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啊,那麼心焦欲裂地熬了幾個小時,真是不該,不該,千不該萬不該啊。啊啊,心花怒放的汪女郎幾乎又想吃後悔藥了。
可以想象,與陸所長相比,汪女郎的好心情不過是“小巫”。
月朗星疏,夜風吹醒枯草,淡淡的火藥味飄浮在空中。陸所長滿腹狐疑地追著火藥味走,走進喧囂的食堂,受到夾道歡迎的待遇。沒有人告訴他設宴的真實原因,但他已經預感到——聞到了“天降大喜”的味道。罰酒三杯後,杜先生跟他咬了句耳語,把喜訊告訴他,他不亦樂乎地又自罰三杯。這種情況下告訴他喜訊,其實是對他最大的懲罰,除了不停地喝酒,他沒有任何宣洩喜悅的渠道。喝得太猛,他像個不中用的酒鬼,轉眼就喝大了舌頭。一根大舌頭怎麼還能留在酒席上?不把實情捅破才怪!走,杜先生提前離場,順便把他帶走了。跟一根大舌頭也沒什麼好說的,杜先生從食堂出來後,直接朝車子走去。他要走了,臨別之際海塞斯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把幕後英雄陳家鵠一語道破,但話到嘴邊又被虛榮心壓了回去,變成了語焉不詳的祝賀:
“杜先生。我也要祝賀你啊。”
“我有什麼好祝賀的?”杜先生不解地望著他。
“你找到了一位罕見的破譯人才。”海塞斯目光灼灼地說。
“誰?陳家鵠?”
“是。”
“你那麼看好他?”
海塞斯點頭:“是的,所有人都應該看好他。如果先生同意,我想提前請他下山來,他沒必要再呆在那兒了,對他來說受訓跟浪費時間沒有兩樣。”
杜先生看著一旁的陸所長,也許是希望他接過話去,但已經喝高了的陸所長哪裡還有察言觀色的敏銳,他顯得很木訥,睜著眼無辜地望著杜先生,不得要領。杜先生只好親自擋駕,沉吟道:“磨刀不誤砍柴工,還是再培訓培訓吧,可別搞成個夾生飯就麻煩了。”
海塞斯真誠地說:“相信我,沒必要了。”
木訥的陸所長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搶答,聲音大得像在嚷,還動手抓著海塞斯的肩膀,很不體面,“教授,破譯密碼你是專家,可說到用人你就不懂了,他還有其他問題,我們需要再觀察觀察。”
“其他問題?”海塞斯皺起眉頭,“什麼問題?”
“這不是你考察的問題。”陸所長依然大聲嚷嚷,“你負責考察他的才能,我們要考察他——才能之外的東西。”
“除了才能,其他的都是零!”海塞斯不乏衝動地說。
“不見得吧,”杜先生上前撥開陸所長,和顏悅色地對海塞斯笑,“如果他有才而無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