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中的那個香客已拜畢起身,唯剩我與左面的一個香客。我目不斜視仰望巍峨在上的佛祖,心中默唸了幾句“多謝佛祖佑護”,便起身將香插入了香爐之中,空手拜過兩下轉身正待離去,卻聽得那小和尚道:“這位施主,香已焚盡,莫要燙到手。”

我應聲隨意抬眼看去,始知自己黴運多得竟是叫佛祖亦無從庇護。

不知何時去而復返的攝政王正跪在那左側蒲團之上,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執一束馨香,兩頁廣袖滑落肘彎垂散而下,似鴉翅一般靜靜匍匐。瓷玉的面龐映著淡四周鼎盛燭火,虔誠到近乎聖潔。那手中的香已焚到盡頭,香灰散落在手背上,燙得隱約幾處斑駁紅痕。

“施主可是許了許多願,竟長到這香都燒盡了還未說完?我師傅說了:許願不在多,在乎誠。多而顯貪,未必靈驗。”那小和尚又道。

聽得那人恍惚回神般幽幽道:“不多,唯有一願。”忽而又自嘲一笑,“只是說得多遍了,一不留神竟連香也燃盡了……”

我僵著身子站在佛前,如被魔咒定住。

一位老師傅端了菜籽油上前給佛燈添油,收回油盞時緩緩捋了捋白鬚,面容安詳地看著那人,一雙滄桑之目堪透世事,“世間一切皆幻象。執念太深不過是畫地為牢作繭自縛罷了,累人累己,未必是好。不能了,不能悟,不能捨,不能棄,參不透,捨不得。萬般苦痛由此而生,如此則生之若死,反覆如墮阿鼻下獄,不得解脫。”

那人滿目悽荒,萬盞燈燭竟無一能倒映入內,“師傅所言本是理。只是,碌碌凡塵中若能知曉究竟什麼是自己的‘不能了,不能悟,不能捨,不能棄,參不透,捨不得’不才是真正幸福?我卻愚鈍,矇蔽了雙目,為了混珠魚目將自己的‘不能了,不能悟,不能捨,不能棄,參不透,捨不得’了了、悟了、舍了、放了、透了、棄了。”

“歲月忽已晚,思君令人老。我本在阿鼻,又何曾有墮獄之說……”

“孃親,我剝好石榴了。”一個童音清脆地穿過靜謐的佛堂,穿過凝重繚繞的煙氣破空而來。

須臾凝滯,有人低緩開口:“宵兒……?孃親……?”

一陣晚風忽至,凌亂拂過山門東面高聳古秀的齊雲塔,供奉舍利子的四方佛塔飛簷層層重重,簷角上懸掛的玲瓏銅鈴從各個角落搖曳作響,串串連音,急雨拍靜塘一般漣漪清脆。

有人急轉過頭,香爐燭臺油燈被一一帶過,跌碎一地。

“是……是你嗎?是你嗎!”

剎那,魔咒驟然破裂,我一下調轉過頭拔足狂奔。

天旋地轉之間,在一棵繚亂的石榴樹下,有一隻鐵鉗一般的手從天而降牢牢箍住我的手腕,“是你嗎?”

我瘋狂地掰著那隻冰涼的手,垂死掙扎。

“妙……妙兒……真的是你嗎?”那人猛烈地將我抱入懷中,下一刻卻小心翼翼到近乎壓抑,緩緩伸出手來便要摸我的臉,夢囈一般,“妙兒,你還活著……果真還活著,是嗎?”

我低下頭拼盡全身氣力去咬那手去推那胸膛去碾那腳,卻是全然徒勞,那人如藤蔓生根牢牢地將我嵌在懷抱裡,一寸一毫不肯移動。唯有袖兜中落出一朵丁香紫色的牡丹,花瓣零落一地。

“不要走,妙兒,不要走!”那雙如水清亮到幾近荒蕪不能倒映的眼,此刻卻固執地將惶恐驚亂的我清晰地倒影、攝入眼底,彷彿要抓走我的魂魄,就此便囚禁在那雙眼中。

番外——光陰的故事

宋家三公子總覺得,沈妙這個人在他記憶中的粉墨登臺帶了些靈異的奇幻色彩,撲朔迷離。yu

那年,鬍子一大把的沈老太爺八十大壽,宋席遠六歲,一大早裝病賴床未遂,被宋老爺揭了被子從床上拎起來去沈家拜壽。索性他爹帶著他給沈太爺說過幾句吉利話後倒沒再拘著他,任由宋席遠泥鰍一般滑到了沈家後園裡玩耍。

沈家的花園確實又花又圓,卻不見一個人影,宋席遠摧花捉蝶自顧自玩了會兒,便覺意趣全無,躺在一叢花蔭下睡了過去。正睡到酣甜時忽覺耳後一陣癢,睜開眼睛一看,卻是一隻通體金黃的小貓趴在一枝橫斜的花機上俯身垂頭,伸了爪子在撓他的耳朵,見他驚醒,驀地倒像嚇住,從那枝椏上一躍落地,偷偷瞟了他一眼調頭便跑。

宋席遠好容易晃了半日逮著一個稍稍有趣些的活物,自然不肯放過,起身便去追那貓。七拐八彎之後,眼看著離那貓越來越近了,宋席遠攝手攝腳湊了上去,還輕輕學著貓叫“喵……喵…… ”喚了兩句,試圖引誘那貓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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