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非池中之物。然而,他雖然看破一切,卻沒有說破,因為聽說有位雲遊方士,因為說錯了實話,已被凌遲處死。可見在周天子面前,萬萬說不得半句真話。
黑袍人褪下大袍,緩緩摘下斗笠,赫然是一位俊秀青年。
青年身穿一襲坦胸露懷的樸素藍衫,身材高大挺拔,卻生得一副女子般清秀的容貌,正是西方十翹楚之一,接引道人第五位弟子——迦藍。
姬宮湦道:“迦藍先生,號稱多聞第一,見多識廣,必然知道如何幫助寡人。”
迦藍把手中閃亮的錫杖放在桌上,介紹道:“此物名喚九環錫杖,唯有純陽之體方可駕馭,乃是金蟬子寸不離手的法器。君上若能吃了金蟬子的肉,不僅能擺脫純陰之體,還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姬宮湦眼睛一亮,急問:“此事略有耳聞,只是不知那金蟬子,現在何處?”
迦藍答道:“金蟬子冒犯西方教主,被貶轉生東土,需歷經十世輪迴劫難。許多年來,我一直在為君上尋找金蟬子投胎之人的下落,只可惜始終未果……”
姬宮湦的臉色沉了下來,低沉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迦藍微笑道:“辦法倒是有,不過需要向君上借一個人。”
“借誰?”
“褒姒娘娘。”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最後一眼
姬宮湦沉默片刻,回應道:“褒姒正在驪山行宮,照顧太子伯服。”
“太子伯服?”迦藍眼中泛起一絲光芒。
姬宮湦眼光低垂,解釋道:“並非寡人骨血,乃是褒姒在荒涼之地求得神水,孕育而生的孩子。”
迦藍聽宮中傳言天子不上朝,日日與美人淫樂,其實褒姒並不在寢宮。姬宮湦給百官留下貪圖美色的印象是為掩飾身體的殘缺。他借品花大會選褒姒入宮也是如此,即便不能佔有天下第一美人,也要讓褒姒成為他的王后,彌補自己可悲的虛榮和自尊。
至於,褒姒身邊的太子伯服,迦藍掐指一算,不由得喜上眉梢,問道:“君上,可否借我一支軍隊隨行?”
姬宮湦毫不猶豫道:“寡人派遣王室統率的西六師,隨先生到驪山接回褒姒,如何?”
“甚好。”
迦藍欣然起身,剛要退出寢宮,忽聽姬宮湦挽留道:“先生,可否逗留片刻,陪寡人再聊幾句。”
說話的時候,姬宮湦悄無聲息地握住迦藍的手。
“君上,您……這是何意?”
迦藍感覺他渾身陰氣深深,猛然縮回手,後退一步,大袖一揮,所有門窗頓時開啟。
外面的陽光,照亮了昏暗的寢宮。光芒刺眼,姬宮湦久不見光,急忙用袖子遮住雙目。
由於剛才室內燭光昏暗,迦藍沒有看清室內的佈置。此時,他環顧明亮的寢宮,頓時驚得雙眸微張,眼前的光景太過詭異!
整座天子寢宮,瀰漫著一股陰柔妖嬈之氣。
姬宮湦身後的薄沙帳花團錦簇,所有被褥燻得香氣撲鼻。
旁邊還有一張女人的梳妝檯,擺著一個尚未完成的繡花錦帕,中間插著一枚繡花針,顯然剛剛還有人在繡它。既然褒姒不在王宮,繡花的除了姬宮湦,怕是再無別人。
“寡人從小到大,只喜歡過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從未把寡人放在心上。”姬宮湦低沉地自言自語,緩緩放下遮擋陽光的袖子,露出一張詭異的臉。
迦藍仔細定睛一看,只見姬宮湦剃光了鬍鬚,臉頰略施粉黛,身上色彩豔麗的衣服,即使穿在後宮嬪妃身上,也顯得太花哨了些。
不久前,迦藍曾見過姬宮湦有過幾次接觸,聽說他最近心性大變,可萬萬沒想到變化竟如此駭人。誰能想到一位權傾朝野的帝王,竟然成天躲在暗無天日的寢宮中繡女紅。
姬宮湦的語氣變得充滿怨恨:“那女人眼中沒有寡人。她付出的一切只為天下百姓,甚至為了百姓想要殺掉寡人。寡人恨她,恨她的百姓,恨那蒼天,恨這世道,甚至恨我自己……”
自從得知自己是純陰之體,他對女人的愛,變成了恨,又變成了扭曲的嫉妒。他嫉妒天生的女人,所以親手掐死了那些宮女。
“寡人恨這世間的一切,但唯獨迦藍先生你……寡人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望著迦藍,姬宮湦流露出一副曖昧的神情。
迦藍號稱“多聞第一”,素聞龍陽之癖自古不鮮,可是姬宮湦這般的帝王,他卻從所未見,從所未聞,不由得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