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抱著裝了換下衣物的木盆匆匆跑過,見娘子站在門前,忙停下腳步,脆生生道:“娘子醒了。阿芍姐姐在廚房備好了素粥,我去給娘子端過來。”
他說著放下木盆,回身就要往廚房跑。桑榆正要喊他慢點小心摔跤,卻不想前頭突然傳來“彭”的一聲,而後便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桑榆擰眉往前走了幾步,還未至月洞門,便見得一群凶神惡煞的陌生人橫衝直撞而來。
“談娘子,我家阿郎想請娘子喝杯茶!”一名形容猥瑣的葛衣男子哼哼兩聲,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剛一站定,就瞧見他身後人唰地拿出了刀劍,一臉兇相。
桑榆冷冷地看著他們,右手將五味護在身後。
“談娘子在大都,也算是小有名氣,多少夫人娘子莫不是在你這買的那些胭脂香粉。”那葛衣男子身形矮小,和書中講的土行孫一般模樣,說話時的樣子別提有多難看,眼珠子還滴溜溜的轉,四處打量,“我家阿郎不過是想請娘子過去喝杯茶,娘子何必一臉防備。”
“我與你家主子並不認識,想來也沒什麼話好說的。至於茶,一捻紅並不缺茶。”桑榆掃了一眼那些手拿刀劍的男子,面無表情道。
“談娘子說笑了,您雖說不認識我家阿郎,卻定然是認識我家夫人的。”葛衣男嘿嘿笑道,朝著身後打了個手勢。
“你家夫人又是誰?”桑榆帶著五味退後兩步,警覺道。
“我家夫人的孃家姓容。”
葛衣男說完話,他身後那些孔武有力的男子立時張牙舞爪地向桑榆撲了過來。
桑榆所學,至多不過是能稍稍防個身,可當真面對那些凶神惡煞之人,她的拳腳就顯得十分花拳繡腿。五味乖巧地往跑,生怕拖了娘子的後退。可即便如此,桑榆仍舊還是躲閃不及,被人抓著胳膊,一把摁倒在地上。
“放開我!”桑榆倒在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地面,忽地又被人一把拉了起來,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側過臉,吐出一口血來,大半張臉孔打得赤紅:“陸郎君看樣子並不是真心想請我喝茶,而是打算動用私刑?”她氣喘吁吁,臉頰生疼,“難不成,陸郎君以為,容夫人之死,是我所為?”
葛衣男笑:“娘子說是就是,說不是那也沒辦法,只是我家夫人枉死,如今容家派了人來要阿郎給個說法,阿郎自然得請談娘子過去說上一說。畢竟,殺人,總得償命不是。”
這人說話,實在難看。桑梓閉了閉眼,冷笑:“只怕陸郎君這是要我給他房中那位美嬌娘做替死鬼吧。”
葛衣男笑,伸出手,猥瑣地想要摸一把桑榆。
不料,手才伸出去,卻被人一把抱住手臂,直接狠狠咬住不放。
葛衣男吃痛,用力掙扎,卻不想怎麼也不能甩開。桑榆聽到動靜睜開眼來,看見五味正牢牢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住,一時心驚。
下一刻,就有人拿著刀柄用力地砸在五味的後腦勺上,然後狠狠一腳把他踹開。
“五味!”桑榆心驚。
“娘子……”小孩躺在地上,額角流了血,有些頭暈目眩,掙扎著要爬起來,又被人狠狠地往肚子上踹了幾腳,直踹得他抱住腦袋蜷縮成一團仍舊不肯罷手。
“住手!”桑榆大喊,“他不過是個孩子,你何苦拿他下手!”
“小畜生!”葛衣男啐了一口,回頭見桑榆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露出惶恐的神色,滿意道,“談娘子如今這副模樣,看著才是真的漂亮……來啊,請談娘子上車,再不走,阿郎該是要急了。”
桑榆掙扎了兩下,施加在身上的力氣便驟然又加大了幾分,不得已只能踉踉蹌蹌隨著腳步往前走。
身後的五味吃力地撐起身子,吐了一口血,剛才被打得腦袋上又留了不少血。
一捻紅裡的動靜自然傳到了左右鄰居,有人圍攏在門口不知情況,等到見一群凶神惡煞的男人拉著桑榆出來,頓時嚇得散開一條道,而後便看著桑榆被人拉上馬車,揚鞭而去。
正議論,忽地又從一捻紅內連滾帶爬地跑出一個小孩,滿頭血汙,身上也都是腳印,看起來狼狽極了。
有人好心想送他去醫館,卻被他一把甩開手,咬著牙去追馬車。
等阿芍回來的時候,一捻紅就已經成了狼藉。
旭日東昇,鳥雀在枝頭跳躍,不時啄兩下花蕊,沾了一鳥喙的花粉。
花枝在鳥雀的跳躍間,微微顫動,抖落秋日的晨露。
桑榆被人矇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