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牆上的時針剛剛指向3。
他額頭上都是冷汗,額角突突跳個不停,前段時間的感冒還沒好全就又染了風寒,反反覆覆低燒了幾天,整個人恍惚又無力。
他夢見宋靜原蹲在街邊哭,眼圈紅鼻尖更紅,眼淚像是熔漿一樣燙在他的心口上,讓他整顆心臟像是被人攥在拳頭裡一樣,縮著疼。
他想過去抱抱她,但是發現怎麼走也走不到她的身邊去,好像有一道銀河擱在他們中間。
最後只能驚醒。
凌晨三點的加州,天還是漆黑一片,窗簾沒有開啟,但是能聽見淅淅瀝瀝的聲音,應該是又在下雨。
陳硯翻身下床,從書桌的抽屜裡摸出煙盒,靠在窗臺旁邊,敲出一根點燃,猩紅的火光有些刺眼,他瞳孔不自覺縮了下,很快又恢復平靜,像是一潭死水。
不知道抽了幾根,不知道抽了多久,旁邊的垃圾桶裡蓄滿了菸頭。
時針跳到四的時候,桌臺上的手機亮了下,房間被微弱的熒光填滿。
是他本專業的一個學長髮過來的訊息。
【南街那邊有個私活,你要去嗎?】
【不過得考慮清楚,這次風險比較大,你懂的。】
陳硯將他發來的照片資訊點開放大,掃了眼薪水欄,沒多猶豫:【去。】
前幾天虞笑和他說,他們院裡的活動定在下週五,拿到這筆錢後,他剛好能買機票飛回江北看她。
【行,那半個小時後見。】
出門的時候雨終於停了,月亮從烏雲裡面鑽出來,格外明亮。
按照那個學長髮過來的地址,陳硯摸到一個老舊的建築樓,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建築風格,淡黃色牆皮脫落了一半,最頂層的窗戶玻璃碎了,看不清裡面的陳設,像是懸疑電影中綁架犯最喜歡的地方。
陳硯身上只穿了件黑色連帽衛衣,風灌進來有些冷,他煩躁地抓了把頭髮,快步進去。
負責和他對接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國人,大家都叫他老張。老張看見陳硯進來的那個瞬間是有些驚訝的,因為他實在太年輕了,聽說又是名校出來的,這種學生一般傲得很,根本不屑來他們這種小作坊冒險。
他和陳硯說了工作內容,以及一系列可能承擔的後果,陳硯就淡淡地聽他講,眼尾耷著,臉上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像是遊離在外,更像是毫不在意。
老張總覺得陳硯身上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雖然年紀比他小不少,但是氣場卻莫名讓人生畏。
“大概就是這樣。”老張頓了下,“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
“那行。”老張點點頭,從後面的桌子裡摸出一張紙,“那我們先簽個合同?”
陳硯接過那張紙,在幾個重要的條款上多看了幾眼,合同中還涉及了意外事故的保險問題,算是面面俱到。
他拿起水筆在幾個需要簽字的地方簽名。
老張接過合同,視線掃了下,發現他在保險受益人那欄寫了個陌生的名字,聽起來是個女孩子。
他皺了下眉,沒忍住問:“這是?”
“前女友。”提到她的時候,陳硯表情終於緩和了一點,眼角眉梢多了些人氣。
老張更驚訝了,他在這遇見過不少年輕人,大多數人會在受益人那一欄填上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父母的,填女朋友的都很少,更別說是前女友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怪。
陳硯一共在老張這邊待了五天,但是話一直很少,除了老張之外幾乎沒和誰搭過話。他時間排得很緊,忙完手裡的活就會抱著電腦在旁邊的木椅上寫論文趕作業,還要和組內學長電話會議覆盤之前失敗的專案,深夜還要去快餐店兼職。
像是個不知疲憊的機器人一樣。
那一週他幾乎沒閤眼,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差,好像走在路上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那天結束後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他午飯和晚飯都沒吃,被老張拖著去附近的便利店。
老張從貨架上拿了罐啤酒,轉頭看他:“要嗎?”
“不要了。”陳硯只拿了礦泉水和吐司片,“那個太貴。”
“當我請你了。”老張將他手中的東西塞回去,拿了啤酒和意麵一起到前臺付款。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雨聲有些吵。
“我一直挺好奇的。”老張仰頭喝了口啤酒,轉頭打量著他。
“你很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