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著的灰色燈光。這些都證明,電視的認識論已經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我們的生活,它建立起來的躲躲貓世界在我們眼裡已經不再顯得陌生。
電子和影象革命所產生的最令人不安的後果是:電視呈現出來的世界在我們眼裡已經不再是奇怪的,而是自然的。這種陌生感的喪失是我們適應能力的一種標誌,而且我們的適應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們的變化程度。我們的文化對於電視認識論的適應非常徹底,我們已經完全接受了電視對於真理、知識和現實的定義,無聊的東西在我們眼裡充滿了意義,語無倫次變得合情合理。如果我們中的某些人不能適應這個時代的模式,那麼在我們看來,是這些人不合時宜、行為乖張,而絕不是這個時代有什麼問題。
本書後面的一個目標是要讓電視認識論再次進入人們的視線。我要用具體的例項來證明,電視的思維方式和印刷術的思維方式是格格不入的;電視對話會助長語無倫次和無聊瑣碎;“嚴肅的電視”這種表達方式是自相矛盾的;電視只有一種不變的聲音——娛樂的聲音。除此之外,我還想證明,為了加入偉大的電視對話,美國文化機構正競相學習電視的術語。換句話說,電視正把我們的文化轉變成娛樂業的廣闊舞臺。很有可能,到最後,我們會接受它並且喜歡它。這正是奧爾德斯·赫胥黎50年前擔心過的,現在終於發生了。
第四章 印刷機統治下的思想
亞伯拉罕·林肯和斯蒂芬·道格拉斯之間七場著名辯論的序幕,是1858年8月21日在伊利諾伊州的奧托瓦拉開的。按照事先約定,道格拉斯先發言半個小時,然後林肯作一個半小時的答覆,最後由道格拉斯再次發言半個小時來反駁林肯。這次辯論持續的時間在兩人的歷次辯論中算是相當短促的。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們已經交鋒過幾次,每一次都是唇槍舌劍,不到筋疲力盡誓不罷休。1854年10月16日在伊利諾伊州的皮奧里亞,道格拉斯首先發言3個小時,按照約定,他發言之後應該是林肯作答覆。當輪到林肯發言的時候,他提醒聽眾當時已是下午5點鐘,他可能需要和道格拉斯一樣長的時間,而且在他發言之後,按規定道格拉斯還要繼續反駁。他建議聽眾們先回家吃飯,然後再精神飽滿地回來繼續聆聽4個多小時的辯論。1聽眾們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建議,一切都照林肯的計劃進行。
這是怎樣的聽眾啊?這些能夠津津有味地聽完7個小時演講的人是些什麼樣的人啊?我們順便還應該提一下,林肯和道格拉斯都不是總統候選人,在他們進行辯論的時候,他們甚至還不是美國參議員候選人。但是他們的聽眾並不特別關心他們的政治級別,這些人把這樣的場合作為政治教育的一部分,他們認為這是社會生活的組成部分,而且他們早已習慣這種極為耗時的演講。當時的各種集市上常常有演講的節目,大多數演講者可以得到3個小時的時間來陳述觀點,而且既然演講者都不希望打無對手之戰,他們的反對者也會得到同樣多的時間來反駁。(我們應該指出,並不是所有的演講者都是男人,在斯普林菲爾德持續了幾天的一次集市上,“每天晚上都有一個女人在院子裡作關於‘婦女在當今進步運動中的影響’的演講”。1)
第五章 躲躲貓的世界(9)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不僅僅依賴集市或特別場合來滿足自己對於演講的需要。“樹墩”演講者在當時非常盛行,特別是在西部各州。在伐木之後的樹墩邊或任何一塊空地上,只要有演講者,他的周圍就會聚集起一群人聽他說上兩三個小時。雖然這些聽眾非常專注並對演講者表示足夠的尊重,但他們絕不會沉默不語或無動於衷。在林肯和道格拉斯的辯論過程中,常常有人大叫著來鼓勵其中一方(“告訴他,亞伯!”)或表示蔑視(“有本事你就快回答”)。如果聽到什麼精彩之處,他們常常情不自禁地鼓掌。在奧托瓦的第一次辯論中,道格拉斯以一句發人深省的話來回答經久不息的掌聲,“我的朋友們,”他說,“在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沉默比掌聲更得體,我希望你們能夠用自己的評判力、理解力和良知來聽我的演講,而不是用你們的激情或熱情。”2對於聽眾的良知,甚至他們的判斷力,我們無法過多評判,但談到他們的理解力卻是有話可說了。
首先,用當今的標準來衡量,那時的聽眾具有超常的注意廣度。今天有哪一個美國聽眾能夠容忍7個小時的演講?或者5個小時?甚至3個小時?尤其是在沒有任何圖片的情況下?其次,那時的聽眾必須具備非凡的、理解複雜長句的能力。道格拉斯在奧托瓦半個小時的演講中包括了三個關於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