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笑吟吟地趕上了前。
“郡主萬安。”陸豐笑嘻嘻地行過了禮,覷了覷朱寧的氣色就笑道,“咱家不過是奉命到宣府走了一遭,誰知道正好錯過了您回京,正好就在這兒問安了。您畢竟是金枝玉葉的郡主,這進宮怎麼就帶這麼幾個人?回頭您要出門但請告知咱家一聲,咱家調幾個錦衣衛校尉護送。如今這宮中人事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劉公公已經是去了南京接替之前的鄭公公王公公擔任守備太監,海公公奉命鎮守宣府總管火器,咱家也是時不時地出外差……”
聽著只是尋常逢迎嘮叨,但朱寧畢竟是敏銳的人,須臾就聽出了陸豐這弦外之音。淡淡地點點頭謝過,她就在應媽媽的攙扶下上了翟車,放下車簾之前又衝著陸豐點了點頭:“多謝陸公公好意,我如今不過是寄居京城,不用驚動太廣。你是太宗皇帝欽定的東廠督主,但做好本分,其餘的不用過分操心。”
直到馬車疾馳著沿東安門出了長街,朱寧方才蹙緊了眉頭。從永樂年間開始,中官逐漸得勢,或出鎮或出使或巡查地方,幾乎和勳貴並重,但終究還有個體統。如今內書堂赫然以翰林為師,教授少年閹宦識字,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差不多相當於那些入館讀書的庶吉士。不但如此,老一代的太監們雖說離了中樞,可也是個個居於要職。
比起手握兵權的武官來,用閹宦制衡文官,確實容易得多!
雖說是女流之輩,犯不著操心這些,但思來想去,朱寧還是決定尋個妥當人提個醒。於是,她立刻對車前駕車的馬伕吩咐道:“先不急著回公館,去杜府!”
第十五卷 觀南海 第034章 公堂之上
廣州府衙和其他衙署一樣。八字牆以內是第一道正門,穿過頭一進院子,就是第二道儀門。所謂儀門,取的是“有儀可象”之義,不但新官上任必到此處下馬,由迎接的屬下迎入府衙,迎送上官也多半是送到此處即止。平日此門向來關閉,往來都是走的東側便門,也就是儀門東配房。今日因來的全都是上官,這才儀門大開,守在這裡的除了幾個差役之外,還有一個跟隨張謙而來,這會兒正滿臉無聊的年輕宦官。
“原本在京師好好的,我又不是張公公親信,好端端打發我到這兒來做什麼!”
用沒人聽得見的聲音嘀咕了一陣,曹吉祥覺得身上一陣燥熱,忍不住把袖管捲上了一大截。他是永樂末年進的宮,之前已有家室,但卻隻字不識一事無成。若不是某次偶爾瞧見中官奉旨出使朝鮮時那種招搖風光的樣子,他也不會撇下妻子狠心割了那話兒入宮。入宮伊始,他倒是投了個好靠山。可眼看王瑾正當紅的時候,卻把他轉送了張謙派到廣州來。
“停下!”
就當他在心裡腹謗張謙別人不收禮不說情不攬權的怪異行徑時,耳畔卻猛地傳來一個差役的高聲叱喝。扭頭一瞧,他就看到了那個大步走上前來的中年人,還有不遠處一溜小跑追來的一個老差役。見儀門處守著的幾個人提起刀來簇擁到身邊,他心中熨帖了許多,又眯著眼睛瞧、打量那人。見來人衣裳樸素,快靴和褲腿上還沾有星星點點的黃泥,他立時篤定了。
“公堂重地,誰敢亂闖!如今提督市舶司張公公和張大人李大人喻大人全在裡頭,若無大事就趕緊滾出去!”
自從盼到了京師的回信,鎮遠侯顧興祖立刻帶著一干心腹親兵緊趕慢趕來到了這裡,每晚上只有兩個時辰歇在驛站,其餘時刻都在趕路。此時此刻,饒是騎慣了馬的他,也覺得雙股隱隱作痛,臉色自然是極其不好看。冷冷瞧著這個大喇喇擋在面前的年輕人,他一眼就瞧出了那身低階宦官最愛穿的絹衣,待聽到這尖細的口音,他不知不覺抓緊了手中的鞭子。
“滾出去?你不過是一介奴婢,在宮中連個品級都沒有,居然敢教本爵滾出去?”
曹吉祥在宮中年限太短,王瑾那時候也只是東宮的人,所以他自是沒法認齊全那些要緊的貴人。此時聽到本爵二字,他立刻唬了一跳,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尊駕是……”
“本爵鎮遠侯!都道張謙馭下最嚴,想不到卻是如此管教的!”
顧興祖冷哼一聲。旋即就越過曹吉祥昂首闊步進了儀門。趕在他之前,一個機靈的差役拔腿就往公堂的方向衝去,待到了那月臺下頭就高聲嚷嚷道:“啟稟諸位大人,鎮遠侯到!”
公堂上已經賓主落座押了人犯上堂,主審的李知府不過才問了兩句,結果就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叫嚷打斷了,心頭自是氣惱。可是,等他聽明白這話的意思,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慌忙站起身來。不單單是他,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