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離弦之箭一般向上飛騰。這次進攻更加凌厲,力道更大,幾乎把袋子撞到了跟樹枝平行的地步,而且它的次次進攻更加緊湊,剛落地,就又飛身而上,還沒等袋子完全落下來,就又撞了上去。就這樣,叔叔繞著樹枝來了一次又一次完美的360°旋轉,看得我都眼花了。一開始還能聽到叔叔的慘叫,可隨著公羊的不斷進攻,叔叔的慘叫聲越來越小。不過我想,公羊沒有撞到叔叔致命的部位,因為叔叔在袋子裡應該是背朝地的,公羊每次進攻都是撞到了叔叔的背。
“很快,公羊也累了,它瘋狂的鬥志慢慢消退,攻勢也越來越弱,每次進攻後都狂喘不止,要休息很久,而裝叔叔的麻袋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距離地面也越來越近。過了一會兒,公羊似乎玩膩了這個遊戲,悠閒地吃起草來。它緩步走到不遠處,嘴裡還嚼著青草,似乎要睡著了一般。可我還是發現了它的一個小動作,它的頭稍稍扭動了一下,好像是在為下一次進攻做準備。我認為它的疲累都是裝出來的,為的是放鬆對方的戒備,以尋求更大的刺激。
“而這個時候,叔叔的慘叫聲越來越小,他開始不斷叫著我的名字,希望我能給他一個痛快的了結,我心裡真是舒服極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我在用什麼手段折磨他,只是感到恐懼,徹骨的恐懼,這才是真正折磨他的東西。是啊,不知道死神裝成了什麼樣子步步逼近,當然會恐懼。慢慢地,叔叔不叫了,袋子也停止擺動了。我從石頭後面走出來,想給他個痛快。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巨響從地面傳到了我的耳朵裡,讓我不由自主顫抖著。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是輕度地震。我轉頭一看,那隻公羊早已狂奔而來,捲起一路沙塵,向我靠近。還是那般如飛一樣的速度,讓人膽戰心驚。直到今天,我想起它飛奔的姿態,都從心裡覺得美妙。那矯健的身姿,那精妙的動作,那天發生的每一秒都刻在了我的腦海裡。那隻公羊躍到半空,竟然像上臺階一樣一步步升高,真像是魔鬼的寵物。它把頭低下來,露出堅硬鋒利的角,前腿向後,後腿和尾巴在同一水平面上,就像一隻展翅高飛的白色雄鷹。
“這個畫面我永生難忘。現在想一想,它飛起來的高度大概有15米。它能在半空停留一兩秒,然後順勢向下,快速、有力。這次衝撞完全命中叔叔的要害部位,他的脖子被撞斷,繩子也被撞斷。整個麻袋重重摔在了地上,而叔叔也變成了一堆肉醬。這次衝撞,讓很多人認為是地震了。後來我才知道,一位地震研究者那時恰好路過那附近,他還測算出了震源呢。
“無論何時,我想起那起謀殺,都會打心裡佩服自己。那種兇殘,簡直稱得上是一種藝術,沒人比我更能將這種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了,也沒人能操作一場如此精彩的謀殺。”
鬼屋之夜
〔美國〕安布羅斯·比爾斯
半山腰上有一片廢墟,那裡曾經是淘金者的營房。如今它們大多都被大雪埋在了下面,就連成弗魯姆水渠上的大橋,也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對於淘金者來說,在這裡生活無比快樂,因為這裡能給他們帶來自由,特別是說拉丁語的自由。他們每次說到死亡的時候,就說“到渠上了”,這遠比“死了”要好聽得多。
整個山谷都被大雪包圍,沒有一寸土地不泛著白色的光芒。山腰上一條人工修葺的棧道,也被積雪覆蓋。這裡被人們稱為“死人谷”,一個被荒棄很久的礦山。寒冬的深夜,誰也不會想在這裡逗留一秒,可希拉姆·比森卻在這裡住了很久,他是這裡唯一的居民。他的小屋建在北山的山腰上,與其說那是個屋子,倒不如說是一個墳墓。那裡只有他進出,沒有別的生命,而且整座屋子只有一扇窗戶,夜晚爐火的紅光透過窗戶射到白雪皚皚的山谷裡,如同鮮血一般。比森此時坐在屋子裡,對著熊熊燃燒的爐火發呆。不難想象,這樣一所屋子的主人,也平常不到哪兒去。他有一頭灰白的頭髮,衣服常年破爛,臉色蒼白,兩眼深陷,看上去像個邋遢的怪人。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是個老頭,起碼有74歲了,可事實上,他只有28歲,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夜已深了,比森還沒上床睡覺,只是用乾柴一樣的雙手託著下巴,手肘支在膝蓋上,好像一碰就會斷了似的。他真的很瘦,走起路來似乎都能聽到骨關節活動的聲音,好像走得快一點就會摔倒,然後摔個粉身碎骨。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了進來。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天氣,誰會來這裡做客?兩年了,比森沒有見過自己以外的人。是啊,誰會到一個道路不通的地方來呢?不管換了誰,此刻聽到敲門聲都會大吃一驚。可比森卻十分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