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3 / 4)

小說:佔戈 作者:津鴻一瞥

”他打著酒嗝,在我對面坐下。

“來者自從來處來,去者當從去處去。本是浮萍水相逢,何必曾經是相識?”我笑著學他說道。

“好啊好,有趣有趣……”他拍著我的肩膀,笑到無聲抽泣,“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有趣啊有趣……”

說著,居然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越發覺得此人有真性情,值得一交,也不擾他,自顧自叫了酒菜喝了起來。

日落西山,金城染上了一層血紅。

月出東郭,街坊鍍上了一層銀白。

“這位客官,我們要關門了。”小二推醒我。

我居然喝醉了,頭痛得要命。看看那個文士,還猶自睡得深熟。

抹去口角的垂誕,我扶著頭問:“會帳。”

“一共是三兩四錢銀子,多謝客官。”小二笑著說。

我霎時就醒了,“三兩四錢!一盞酒不是才十文嘛!怎麼這麼貴?”我忍不住嚷道。

小二也不氣惱,陪笑道:“但是客官這位朋友已經賒帳一個月了,三兩四錢,客官。”

我看了看疏狂文士,摸了摸口袋。錢倒是不缺,再怎麼說金子還在身上,不過三兩四錢的確讓我心痛。

付了帳,我總不能就這麼把他丟下。想了想,我又掏出三錢銀子的找頭,道:“再去取幾壺好酒,今夜別來擾我,我與你們老闆娘有舊。”

“客官,凡是回頭客都說與我們老闆娘有舊,您這麼著,讓小的很難做……”

我側頭瞪了他一眼,又摸出十幾文:“貪心不足蛇吞象,拿好了,別來擾我們。”

小二笑著跑開了,不一會就端著後勁十足的葡萄酒上來。

酒來了,他人也醒了,並不問其他,動手就倒酒。

“兄臺高姓大名?”我也給自己倒滿,問了一句。

“小姓韋,單名一個白字,表字太白。”韋白一飲而盡,“閣下如何稱呼?”

“鄙姓明,明可名,草字子陽。”我一拱手,也是一飲而盡。

“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子陽賢弟當與兄共飲千杯。”韋白豪邁,居然舍了酒盅,直接就著酒壺喝了起來。

“捨命陪君子了。”他該比我年長不少,稱我賢弟也不算佔我便宜。

韋白連喝三壺,醉態復萌,以箸擊碗,高聲唱道:“黃鶴一去空無影,白雲蒼狗物已非。雁影已隨風雨去,龍笑亙古空自悲。”

我也來了興致,跟著用筷子打上節拍。

“筆墨伺候!”韋白高聲叫了一句。

小二早就被我們吵醒了,恐怕街坊們也被吵醒不少。不一會,筆墨和上好的湖州宣紙送到了我們桌上。

韋白一把撇開宣紙,高聲吟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筆走龍蛇,酒後狂草,驚天動地。

我看著牆上墨跡未乾,忍不住高聲和道:“古樹參差朝與暮,月宮孤獨廣寒人。金烏漸薄東山黯,皎兔徐升北斗沉。長夜漫漫應無語,晚風瑟瑟更傷神。料知落花流水去,空看枝頭又一晨。”

韋白回頭看了看我,朗聲笑了兩聲,在自己的詩旁又錄下了我的即興之作。寫完,將筆往地上一扔,笑道:“男兒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橋畔淚。”

我心頭一跳,酒也醒了不少,不知不覺中流露心聲,被這位剛結識的兄弟看了出來,臉上微微發燙。

倒是西北神州,千里骷髏不知誰人哭啊!我想起陽關酒樓之上,六千人如草菅一樣倒下,想起琺樓城裡一具具倒在我眼前的屍體,想起鐵甲騎兵人仰馬翻,想起葛重周揮劍自刎……

我哭了,從未哭得如此大聲。也不管他人是否詫異,也不論師父在天之靈的不安。我要宣洩,為萬千亡靈而哭,為自己而哭。從今之後,天下不復有“布明”此人,我要重做“明可名”,矇昧不明的日子但願永不歸來。

我哭了,韋白卻在笑。他一直笑到沒有力氣,蜷縮在地上還是笑。

我哭累了,自然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笑累了,自然蜷在地板上睡著了。

銀子威力廣大,第二天中午我們被客人的喧譁吵醒的時候,身上多了一榻薄被。

韋白看起來精神很好,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身上還有銀子嗎?”

我很自然地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兩金子。”

“足夠了!”韋白兩眼放光,“先吃些東西,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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