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我的腳步,我的靈感也不再融得進我的工作,我快得一點也不自然。
日本大蟑螂
初到日本的一天晚上,我回到家裡,一開燈,發現沙發上方的牆上爬著一隻知了那麼大的蟑螂,頓時毛骨悚然。愣了半天,才去廚房拿噴藥,對準沙發上方和背後閉起眼睛噴了一氣。大蟑螂大概被噴死了,可我也不敢挪沙發看。靜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這屋無法待。於是,我躡手躡腳地進到裡屋,把門關好。
剛剛在榻榻米上坐下來開啟電視,電視機上方也躥出一隻知了那麼大的蟑螂,我“啊”地掩嘴驚叫,魂飛膽破。
家中哪裡還有我的安全地帶?大活人也不能在蟲子面前敗下陣來呀,我為自己壯膽。於是又去廚房把藥拿來,對準大蟑螂劈頭蓋臉地噴。大蟑螂沒有動靜了,它的遺體可能在電視櫃的背後,可我不敢“驗屍”。我戰戰兢兢地爬上床(實為榻榻米上的一床褥子),手僵直地握著噴藥瓶,一遍又一遍地掃視著家裡的每個角落。天曉得犄角旮旯裡究竟藏著幾隻大蟑螂!
入夜後,我蜷縮在床,驚魂未定。忽然,從廚房傳來大蟲子撲稜翅膀的聲音,一定是大蟑螂被我放在廚房的除蟑黏著劑粘住了一半身子,而另一半身子還在做垂死掙扎。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從紙門(和式住屋的門是紙做的)的那一邊——廚房傳來的這聲音似乎很大、很真切、很恐怖。我屏住呼吸,按住心跳,閉目等待,等待著大蟑螂還活躍著的那一半身子也被黏著劑粘住,等待著它的一對翅膀能被雙雙俘虜,我情願相信日本除蟑藥的威力。
可惜,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無論我如何等待,大蟑螂依然在扇動翅膀,頻率不減,力度不變,聲音不衰。那一刻,我簡直認為世上生命力最頑強的蟑螂就在我家了,恐怖中又平添了幾分悲哀與自憐。
我幾次鼓足勇氣,卻依然不敢拉開廚房的紙門。最後只好向中國人鄰居,北大附中的老同學、好朋友小鄭夫婦發SOS,緊急呼救……
此後,我家每時每刻都全方位地布有除蟑藥。大多數蟑螂被迫害致死,少數倖存者也遷居別處,另謀生路了。
在日本,很難與蟑螂絕緣。因為這裡的氣候太適合它們的生長。藥店裡的除蟑藥有噴的、燻的、粘的,花樣翻新,銷勢經久不衰。
我從小怕蟲子,怕發黴的東西。小時候,家裡燒的是蜂窩煤。當我看到從蜂窩裡鑽出小蟑螂時,便立即停止洗碗等廚房作業,跑進房間再不肯出來。
上小學的時候,家裡的桌子下面常囤積著白薯,我們有時蒸著吃,有時烤著吃,有時煮著吃。記得有一次,我鑽到桌子下面去拿白薯,當手觸到發黴的一個時,頓失言語,渾身發軟。從此,研究黴,研究微生物的媽媽為我定了論:小帥永遠成不了微生物學家。我很高興在這個領域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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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理解(1)
有一位名叫木下彰的日本長者,幼年過著比當年的阿信還要赤貧的生活,睡鐵板,蓋草蓆,填不飽肚子,他如今已成了一名熱衷於中日友好的企業家。
木下先生的年收入一億幾千萬日元,可謂鉅富,請客時多不看菜譜,只說“要最貴的”。
他很喜歡同中國人談天說地,聊家常。一次,我跟他談起了北京的父母。
母親年輕的時候,膝蓋的半月板做過手術,手術後過了一段時間的雙柺生活。直到現在父親還在向我和妹妹揭母親的老底說:那個時候,你媽媽回家時,如果爸爸不在家,不能揹她上樓,就會掉眼淚。
後來,母親脫去了雙柺,但是從此腿便對氣候敏感起來,簡直可以做天氣預報。母親腿疼,必是陰雨天;母親腿不疼,必是豔陽天。
母親的工作單位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位於北京市中關村的北面,而我家住在中關村的南面,在全家四口人當中,母親離家最遠。但是去研究所食堂買饅頭,到菜市場買菜都由母親一個人承擔著。我當時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去幫幫母親?甚至母親累了一天提著重重的菜兜回來以後,我也沒有讓母親好好休息過。我常常是在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時才裝模作樣地開啟書本。母親一見我在好好唸書就會去廚房任勞任怨地準備晚飯。在父母的厚愛下,我懂事很晚。
母親一生也沒有學會騎車。父親曾下決心教會母親,可是在中關村大操場練習了幾周以後,母親依然只會轉圈而不會走直線,父親投降了。母親一生乘“11路”,走了不知多少路。
在我和妹妹都出嫁以後,一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