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李滄羽得遇沈墨鉤,是這一世最為有情的事。三年,那麼長久,你陪我說過很多好聽的話,我都記在心裡。足夠啦……”
湖心亭外的夕陽,如此輝煌瑰麗,跟三年前照射在雁蕩龍湫的餘暉,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而李滄羽卻知道,七星湖的夕照是自己整個殘缺生命中的情愫所在,此去江湖,也只是活著的死去。
一時無言,良久李滄羽方道:“墨鉤,你昨天是不是早已知道我在假山裡?”
第五十二章
一時無言,良久李滄羽方道:“墨鉤,你昨天是不是早已知道我在假山裡?”
沈墨鉤笑道:“那條小狐狸配的假死藥,哪能那麼容易識破?我初時並不知曉,但你恢復心跳時,已明白了一切。”
李滄羽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連喝下三杯酒,用酒杯遮著眼神裡的一絲緊張期待,問道:“墨鉤,你後悔嗎?如果一開始便知道是蘇小缺設的套,你還會不會要他?如果你不要他,我也就不會自創氣府……無論他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以後還會幫你練那廿八星經。”
沈墨鉤沉吟片刻,輕輕一笑道:“自然不後悔。我沈墨鉤行事,一向愛做什麼便做什麼,隨性而至,這些年來受制於廿八星經已是活得十分無趣。好容易有了個蘇小缺正合心意,為他少活個十年八年又有什麼關係?”
看向湖上煙波,悠然道:“取盡你們的純陰之氣,就算能夠不被廿八星經反噬,武功從此天下無敵,心裡卻還是荒蕪孤單。小缺倒是幫我做了個決斷,現在便是我二十多年來最開心的時候。武功也好,性命也罷,又哪裡及得上跟所愛之人共渡一天?”
李滄羽聽到一個愛字,手指再無力氣,夜光常滿杯骨碌碌滾落桌面,在地上碎了個碧血如珠。
突的冷笑道:“墨鉤,蘇小缺不惜自甘墮落,不是為了區區李滄羽的一條性命,想必你已落入彀中而不自知。”
沈墨鉤微微笑著點頭道:“自然知的。蘇小缺讓你獲知真相,將你激走,要的本是我的性命。”
李滄羽一怔,喃喃道:“你瘋了……為什麼?”
沈墨鉤嘴角的笑紋帶著幾分冰霜般的倦意:“遏止廿八星經的反噬絕非易事,得不停的尋找新的合用鼎爐,我早已厭倦啦……餘生也絕不願這般渡過,隨心所欲多好,是不是?小缺既然要我的性命償還給辭鏡,只要這幾年我和他一起過得高興,這條性命送在他手裡也沒什麼打緊。”
李滄羽聽了,眼睛裡驀的湧出淚來,只念道:“墨鉤……墨鉤……”
沈墨鉤嘆道:“哭什麼?我廿八星經的功力已深,至少還能活個兩三年……”
做個手勢示意李滄羽悄聲,側耳聽了聽花樹中畫眉鳥的甜脆鳴叫,方道:“蘇小缺本是至情至性,可惜經了謝天璧這等梟雄的手,便以為我和他一樣無情,改了直接利落的性子使些圈套詭計,卻不想想我與謝天璧怎會是同一類人?”
謝天璧梟雄手腕,行事不擇手段,不涉私情,向來只重結果,正是杜鵑不啼,吾使之啼的冷靜權謀,而沈墨鉤卻是多情顯了無情,無意於江湖霸業,只一個隨性隨心,卻是杜鵑不啼,吾便殺之的任性率真。
李滄羽一念至此,倒有幾分替沈墨鉤歡喜,只覺得他這一生未免太過悽苦,若當真喜歡蘇小缺,真是難得的幸事,情之所至,日子長短的確算不得什麼,便是自己,不也拿這三天當一世麼?
當下抬起眼眸,道:“蘇小缺可知你對他這般心意嗎?”
沈墨鉤沉吟片刻:“小缺對情一事,原本遲鈍非常,現下卻是警惕之極,我坦言相告,他未必就信,何況他本意要殺我報仇,我既真心待他,又何必讓他知曉我的心意?反倒叫他徒增煩惱。”
李滄羽心中暗歎,已知不經意間,沈墨鉤竟沉溺如此之深,當下與沈墨鉤相視而笑,一對痴人,言盡於此,自不必再多說,沈墨鉤肯再給一個毫無價值的李滄羽三天光陰,已是過望的喜悅,攜手遊湖觀景,相對飲酒聽琴,把這三天滿滿浸透,一點一滴都收攏珍藏在心裡,自是比什麼都好。
蘇小缺醒來時,渾身不再一時滾熱一時冰冷,想是傷勢漸愈,眯著眼一瞧,日光已西斜,窗臺上放著自己從待滿林霜軒帶回的那隻碗。崇光好歹沒有再嚎哭,而是靜靜趴在床邊睡著了。
蘇小缺見他沉睡中兀自緊緊揪著自己的一截衣角,鼻頭通紅,眼皮更是厚厚一疊堪比年糕,把長而密的睫毛都遮去了一多半,心裡不由得有些感動,遲疑了一會,輕輕把他推醒。
崇光揉揉眼,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