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理身子,故此對家中每一位成員雖算不上深刻了解,卻也知根知底。
在他的印象裡,這位排行最末的四公子從小溫潤親和,對人對事都不計較,彷彿一個出塵之人,向來給人閒雲野鶴的感覺,但此刻——
少年的五官猶如刀削般堅硬,平素清潤彷彿蒙了一層霧氣的眼睛裡如今清澈一片,泛著料崤的寒光,竟像是——有什麼深埋在身體深處的東西正破繭而出。
良久良久,許懷康平靜道:“大帥對老夫有提攜之恩,只要老伕力所能及的,老夫定是義不容辭。”
阮素臣凝視許懷康許久,眼底終是慢慢浮上一絲柔和的神情:“多謝。”
說罷,緩緩湊到許大夫耳邊,說了一番話。
許大夫神情變幻莫測,最終點了點頭,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門外那兩個下人正縮著身子、跺著腳取暖,許懷康走過去,彷彿隨意地道:“這三九的天,委實冷得很,兩位小哥正辛苦。”
那兩人看了他一眼,隨口道:“辛苦也得做不是麼?”
許懷康笑笑:“不如這樣,明日老夫去煎些暖身的湯送來,那湯藥滋陰補陽,大有用處,小哥們也暖暖身子。”
“這……”其中一人道,“那怎麼使得?這些東西,都是做主子們的吃的,咱們怎麼配?”
“你們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許懷康壓低聲音道,“如今行醫也不容易,再加上那些洋人也來參一腳,咱們這一行也是越來越難了,從前大帥還念著幾分舊情,留著老夫,但如今大帥不在了,以後的天下便是少帥的天下,老夫能不能繼續留在阮府,還不得知,兩位小哥是少帥身邊的人,說話管用,日後替老夫在少帥跟前美言幾句,也算謝了老夫的湯藥了。”
恭維的話誰不喜歡聽?那兩人俱都聽出了許懷康話中之意,片刻,對視一眼,各自曖昧一笑:“好所好說,那麼,就有勞許大夫給咱們哥倆送來吧。”
許懷康微微一笑,轉身時,見那窗簾已放下,窗內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並不知道阮素臣下一步會如何做,但少年方才的神情在腦海一閃而過,讓他竟隱隱生出了一絲迷惘。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或許,這麼多年,是他看錯了?
不,又或許,不是他看錯了,而是,這個看似溫潤的少年身體裡藏著一種不到關鍵時刻不會爆發的力量。
一簾之隔,阮素臣清寂的身影久久佇立著。
離祭天只有一日,明日,他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出去。
他可以不與阮文臣爭搶任何東西,但,他絕容不得父親死的不明不白!只是,阮文臣如今在軍中已建立了一定的威望,要如何做呢?
與此同時,莫園裡,邵九靠在床榻上,原本就尖削如刀刻般的下頜彷彿更消瘦了,漆黑的眼眸卻有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的氣韻。
“阮素臣病了好幾日,這幾日,許懷康每日都去探訪,至於北地那邊,一切都已準備好,按照公子的吩咐按兵不動。”一個黑衣人頓了頓道,“還有一件事,馬宛琪失蹤了。”
彷彿早已預料到,邵九眉間並無一絲驚訝,合了閤眼,道:“拿紙筆來。”
黑衣人取來紙筆,邵九抬了抬手,神情一滯,隨即苦笑:“我說,你寫。寫好了,交給許懷康。”
馬宛琪是失蹤還是死了,他並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此事一定與阮文臣有關。阮素臣此刻應當被阮文臣幽禁中,但許懷康卻是自由的,這封信,許懷康定會交給阮素臣。
而馬副官手下握有華夏大半兵力,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兒被自己的女婿殺了或關了起來,會如何?
他眼角輕輕地一撩,既然阮素臣行動不方便,那麼,他便幫上一把吧。
此刻,,他並不急著除去誰,而是讓他們自己鬥個你死我活,阮家的勢力分得越撒,對他而言,便越便利。
如同一個藏在暗中的獵人,在獵物鬥得筋疲力盡之時,才是最佳的時機。
他一直很明白這點。
他一點點匯聚的溪流,如今正朝著預定的目標奔流入海,除了……
他眼底露出一絲深幽:“阿離去了幾天了?”
還是沒有任何訊息……麼?
壹佰玖拾捌、適得其反
南京大帥府所設的神廟中,阮文臣沐浴更衣後,胡剛匆匆而來。
“府裡可有什麼狀況?”阮文臣在佛龕前點燃一炷香,面色陰鬱地道。
胡剛道:“許大夫昨日按時來過。”接著,胡剛將門口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