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林,是驃騎兵團的上尉,出差辛比爾斯克是來徵兵的,就住在這家旅社裡。佐林邀我共進午餐,有啥吃啥,照大兵的吃法。我很高興地答應了。我們在餐桌旁坐下。佐林喝了不少,也給我敬酒。他開導說,應當學會軍人作風,他還告訴了我許多軍內奇聞逸事,逗得我笑痛肚皮。等到吃完飯,我們便成了好朋友了。他當即自動提出教我玩檯球。
〃這玩意兒,對於咱們軍人兄弟,是少不得的呀!〃他說,〃比方說,行軍途中,你到了個小的地方——請問幹什麼呢?要知道,不能老是揍猶太鬼呀!沒有辦法,你就走進旅社,玩玩檯球得了;要玩,先得學會才行呀!〃
我被徹底說服了,於是專心致志地學將起來。佐林大聲誇獎我,對我飛速的進步驚歎不置。練了幾個回合之後,他便提議跟我賭錢玩,每回賭一個銅板,目的不在輸贏,倒是別搞空空賭,聽他的口吻,那是最沒出息的壞習氣。要賭錢,我也同意。佐林便吩咐拿果露酒來,勸我也不妨試幾口,一再開導說,要學會軍人作風;而缺了果露酒,軍人作風值個大!我聽了他的話。這時,我們繼續賭下去。我端起缸子一口一口地呷,酒越喝越多,膽子越來越大。我打的球不時飛出球檯。我冒火了,責罵記分人,天曉得他是怎麼記的。我下的賭注越來越大,一句話,我幹起來真象個掙脫了管束的野孩子。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佐林看一下表,放下臺球杆,對我說,我輸了一百盧布。這弄得我有點兒尷尬。我的錢都在沙威裡奇身上。我請他原諒。佐林打斷我的話,說道:
〃彆著急!請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等,這會兒讓咱們找阿琳魯希卡去吧!〃
請問有什麼可說的呢?這一天晚上,也跟早上一樣,我也放浪形骸之外,糊塗度過了。我們在阿琳魯希卡姑娘家吃晚飯。佐林不斷給我篩酒,又再三開導我,說應當學會軍人作風。吃完飯起身,我差點站不穩了。半夜裡佐林把我送回旅社。
沙威裡奇在臺階上迎接我們,他看到了我熱心學習軍人作風的顯著成果之後,長嘆一聲。〃你怎麼搞的,少爺?〃他可憐巴巴地說,〃你在哪裡灌了黃湯?老天爺!真造孽,出孃胎還不曾有過呀!〃
〃閉嘴!老傢伙!〃我舌頭打滑,訥訥地說,〃看起來,你自己喝醉了嘛,快睡覺去;……伺候我躺下。〃
第二天一醒來,我頭痛,模模糊糊記起了昨日發生的事情。沙威裡奇端杯茶進來,打斷了我的思路。
〃太早啦!彼得·安德列伊奇!〃他對我說,搖搖頭,〃你放蕩得太早啦!看看你象誰?你爸爸、你爺爺都不是酒鬼。你媽更甭提了:一輩子,除了克瓦斯,別的啥也沒喝過。你這麼搞,怪誰呢?只怪那個挨千刀的法國佬。他時不時溜到安吉別芙娜身邊說:'馬丹!熱馬不理,伏特卡。'①這回就給你個'熱烏不理'!沒得說的,這便是他教的好事!這狗崽子!
本不該請個邪教徒當老師,好象老爺府上自己人不頂用似的。〃
①法語〃太太!請給我伏特卡〃的譯音。
我感到羞慚。我轉過身子對他說:〃去吧,沙威裡奇!我不要茶。〃
但是,沙威裡奇一旦開口說教,那你就休想制止他。〃你看,彼得·安德列伊奇!你這麼放蕩有啥好結果!頭痛頭暈,倒了胃口。喝酒上癮,那人就啥也幹不成了……你就喝點加蜜糖的酸王瓜水解解酒吧!最好喝半杯藥酒。要不要?〃這時,一個小孩走進房,交給我一張佐林寫的條子。我展開,看到如下幾句話:
親愛的彼得·安德列伊奇!請把昨日輸給我的一百盧布交我的小廝帶給我。我很需要錢用。
永遠為你效勞的:伊凡·佐林
毫無辦法。我假裝滿不在乎的樣子,轉過臉望著沙威裡奇這位我的錢財、衣物、各項事務的總管,命令他付給這小廝一百盧布。
〃怎麼?〃大吃一驚的沙威裡奇問道。
〃我欠了他的錢。〃我回答,儘可能冷漠地說。
〃欠了錢?〃沙威裡奇頂嘴,越來越不放心了,〃可是,什麼時候,少爺,你欠他的錢?事情可有點不對頭了。少爺!隨你咋辦,反正我不給錢。〃
我想了想,在這節骨眼上,倘若我不制服這犟脾氣的老頭,以後要想擺脫他的拘束那就困難了。我瞪了他一眼,說:〃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才。錢是我的。我輸了錢,因為我願意輸。我勸你別自作聰明瞭,叫你幹啥就幹啥!〃
聽了我這話,沙威裡奇大吃一驚,他兩手一拍,愣住了。
〃你為什麼站著發呆?〃我氣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