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吻他的手!〃周圍的人對我說。可是,我寧願接受最可怕的酷刑,也不願遭受這下賤的屈辱。
〃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爺!〃沙威裡奇輕輕對我說,站在我背後,碰碰我。〃別犟!那又算啥呢?吐口唾沫,再吻吻那個壞……(呸!)吻他的手吧!〃我一動也不動。普加喬夫放下手,冷笑一聲,說道:〃看起來,他少爺快活得糊塗了。攙起他來吧!〃我被扶起來,聽我自由行動。我便開始觀看這出可怕的喜劇繼續表演。
居民開始宣誓。他們一個接一個走上前,吻吻十字架,然後向冒充的皇帝行禮。駐防軍士兵也站在那兒。連裡的裁縫用他的鈍剪刀給他們剪掉髮辮。他們抖掉碎頭髮,走上前吻普加喬夫的手,他便宣佈赦免他們,收留他們入夥。這些事一共做了大約三個小時。終於普加喬夫從圍椅裡站起身,從臺階上走下來,哥薩克頭目們前呼後擁。給他牽來了一匹安上了富麗的鞍韉的白馬。兩名哥薩克攙扶他上了馬。他向蓋拉西姆神父宣佈,要到他家裡去吃午飯。這時,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叫聲。幾個強盜把華西里莎·葉戈洛夫娜拖到臺階上,她披頭散髮,一身剝得精光。有個暴徒已經把她的馬甲穿在自己的身上了。其他幾個抬的抬箱子,拿的拿棉被,還有衣服、碗盞以及一切日用雜物都被劫走。〃各位老總!〃可憐的老太太喊道,〃讓我靈魂安息吧!親愛的老爺子!領我到伊凡·庫茲米奇那兒去吧!〃忽然她抬頭一望,只見她老伴已經吊在半空。〃吸血鬼!〃她狂怒地大叫,〃你們竟敢這樣對待他!我的親人,伊凡·庫茲米奇!你這個勇敢計程車兵的首領,普魯士的軍刀不敢碰你,土耳其的槍彈也沒有傷你,你沒有在光榮的搏鬥中犧牲,卻慘死在逃犯手裡!〃〃別讓這老妖婆再叫了!〃普加喬夫說。一個年輕的哥薩克一刀砍在她頭上。她倒在臺階上,死了。普加喬夫騎馬走了,民眾跟著他湧過去。
第八章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比韃靼人還要壞。
諺語
廣場空了。我還站在老地方,不能把思想理出個頭緒來,一連串如此恐怖的印象把我的腦子攪得一蹋糊塗了。
最使我焦慮的是瑪利亞·伊凡諾夫娜的情況不明。她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躲起來沒有?藏身之處可靠嗎?……我憂心忡忡,走進了司令的屋子裡……裡頭一掃光。椅子、桌子、箱子被打得稀巴爛,瓷器被打得粉碎,細軟被搶劫一空。我爬上了通她閨房的小樓梯。平生第一遭走進了瑪利亞·伊凡諾夫娜的閨房。我看到她的床已經被強盜們翻得亂七八糟。大櫃打破了,裡頭的東西被掏空。一盞神燈還在空空的神龕前燃著。窗框之間掛一面鏡子,尚完好無缺……這間樸素的處女的深閨的主人到哪裡去了呢?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裡一閃。我設想她已經落入強盜的魔掌……我的心絞得痛……我哭了,揪心地哭了,高聲呼喚我心上的姑娘的名字……這時,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從大櫃後面走出巴拉莎,一臉慘白,渾身顫抖。
〃唉!彼得·安德列伊奇!〃她說,她驚恐地抬起手拍一巴掌,〃落到這步田地,真嚇死人啦!〃
〃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哪裡去了?〃我著急地問,〃她怎麼樣了?〃
〃小姐還活著,〃巴拉莎回答,〃她躲在阿庫琳娜·潘菲諾夫娜家裡。〃
〃在神父太太家裡!〃我恐怖地叫了起來,〃天呀!普加喬夫正在那兒……〃
我衝出房間,轉眼到了街上,慌忙朝神父家飛跑,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那邊傳來吆喝聲、笑聲和歌聲……普加喬夫跟他的同夥正在飲酒作樂。巴拉莎尾隨著我也跑來了。我打發她悄悄地請阿庫琳娜·潘菲洛夫娜出來一下。過了一分鐘,神父太太就到了門廳裡我的跟前,手裡捧一隻空酒壺。
〃看在上帝的分上,請告訴我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在哪兒?〃我問她,心頭說不出地忐忑不安。
〃她躺在我床上,我的好姑娘在隔板後面。〃神父太太回答,〃唉!彼得·安德列伊奇!險些慘遭毒手呀!真得感謝上帝,逢凶化吉啦!那強盜頭子剛好坐下吃飯,突然,我那可憐的姑娘醒了,哼了起來。我嚇呆了。他聽到了,就問:'是誰在嘆氣,老太太?'我對那賊深深一鞠躬,說:'是我侄女,皇上!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已經兩個禮拜了。''你侄女年輕嗎''年輕。皇上''讓我看看你侄女,老太太!'我的心要跳到口裡來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請吧!皇上!只是姑娘不能夠起床走出來拜見陛下。''那不要緊。老太太!我自己去瞧瞧她。'你想想,他果真走到隔板後頭,那該死的!他掀開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