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為之一愕,又問:“那說什麼?”
東門慶道:“什麼好玩說什麼。”
松浦隆信笑了起來,場面上的氣氛便活絡了些,家臣便讓準備好了的能劇開演。
這能劇雖也自有其趣,東門慶是泉州紈絝子弟的領袖,對戲曲類藝術頗有心得,要不然怎麼會知道水磨調?但他此時的注意力沒放在這裡,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想道:“若不能將話題引到風月上去,如何能向他開口問綾子的事?”
劇畢,松浦隆信見東門慶意興索然,便問:“此劇不好麼?”
東門慶嗯了一聲,道:“好,好。”眉頭一皺,又道:“只是最近我於音律舞蹈不大上心,一門心思,只在丹青上。”
松浦隆通道:“我城中也頗有丹青。”就派人搜尋庫中寶物,呈上幾幅中原名作來,又將幾幅日本名作雜於其中,要看東門慶如何品評高下。
誰知東門慶卻嘆道:“松浦兄就這些麼?你年紀輕輕的,成日看的只有這些,這日子可有些難過了。”
松浦隆信只聽了他這句話,登時羞愧萬分,心道:“他是中華士家大族出身,家中所藏定然勝我百倍!”想拿出幾幅西洋畫來,但想想東門慶都有佛朗機人做僕人,只怕對西洋畫的見識也遠勝自己,何必拿來出醜?一時進退不得,場面便更尷尬了。
東門慶揚手招李成泰近前,讓他從囊中取出兩幅卷軸來,湊近了松浦隆通道:“松浦兄,這是我中華近世一位大才子唐伯虎所作,松浦兄看看筆法如何。”
松浦隆信心想此畫定然是非同小可,正襟危坐,開啟一看,眼珠差點掉下來,籠手田安經等幾個家中重臣見他們的主公如此神色,心裡都想:“唐伯虎的名頭,我們也聽說過,但難道他的畫作真能獨步天下,致令主公如此吃驚?”
籠手田安經當即出列,伏身行禮,願求這副神作一觀,松浦隆信趕緊將畫收起,咳嗽了一聲,道:“這是客人的貴重藏品,爾等怎可如此唐突!”
家臣們聽了心中更是驚駭,想莫非這幅畫已超過了吳道子閻立本?要不然主公何至於會為一副近人的書畫如此慎重?籠手田安經更想:“莫非這幅畫其實並非單純的畫作,而是干係到明朝的國政軍政麼?啊!一定如此!一定如此!只怕這位東門大官人此來,其實肩負著極重大的圖謀!而我們松浦家竟然會被牽涉其中,這個……”想起這裡面可能幹系的禍福,竟忍不住汗流浹背!
卻見松浦隆信揮了揮手,讓眾人都撤下,要與東門慶密議,籠手田安經更堅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測,行了一禮,帶著家臣們退下了。東門慶的隨從也一起出門。
門戶關好以後,松浦隆信這才跳了起來,對東門慶道:“東門君啊!原來你也好這個!何不早說!我家中也有不少此類佳作,待我拿出來,咱們一起鑑賞!一起鑑賞!”
——————今天有事,更晚了,抱歉。
第一四三章 深層次文化交流
東門慶取出來的,果是一卷唐寅的春宮,那捲軸上共有十幅圖畫,分別是《隔窗挑》、《試金蓮》、《交舌》、《含香》、《探幽》、《合股》、《婢窺》、《裸審》、《**罰》、《大合歡》。那第二幅卷軸,卻是五景:《鞦韆亂》、《葡萄架》、《棋坪決》、《浴中仙》、《芭蕉蕩》,看得松浦隆信血脈賁張,他不甘示弱,也去取出自己的秘藏來,請東門慶觀賞。
若論東門慶在泉州的秘藏,多半還勝過松浦隆信,但他孑然出海,現在身邊所有,不是船隊藏貨就是剛剛讓人從平戶搜尋到的市珍,遠不如松浦隆信的秘藏多。但他勝在理論知識夠,松浦取出來的佳作他竟然半數說得出來歷,就是不認得的,也能應付過去。松浦見狀大是歎服,覺得東門慶雖比自己只多了幾歲,但見識無異勝己十倍!便又去取出些器物來,東門慶掃了一眼,見其中有銀托子、相思套、硫黃圈、藥煮的白綾帶子、封臍膏等十餘種,虧他在風月場中混得久了,件件認得!
卻聽松浦隆通道:“有些東西,只聽說是好玩事物,有幾件卻不知該如何用。”便先取出一個鈴鐺模樣的事物來。
東門慶從他手中接過一看,笑道:“原來是此物,我在中原曾得坊間前輩傳授,倒也還認得它!”松浦隆信慌忙請教,東門慶道:“此物有一歌訣:原是番兵出產,逢人薦轉在京,身軀小內玲瓏,得人輕借力,輾轉作蟬鳴,解使佳人心顫,慣能助腎威風,號稱金面勇先鋒,戰降功第一,揚名緬子鈴——因在緬甸國出產,所以叫緬鈴,在我中原也值四五兩銀子,若到日本,怕不要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