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怪味滄桑 作者:白寒

巴下去,就可能一下子不知道能給對方長多少輩。好在上了五輩的家族很不多見,所以,在“太”字平方的基礎上,基本上沒有加上立方或者n次方的。照這麼說來,“七太爺”應該是杜小寶父親的正確叫法,可這個小寶也跟著父親和大多數鄉親一樣叫“七太爺”,而且還常常把那個“七”字省去。反正上下五輩關係太複雜,讓一個小孩子家叫起來確實困難,就沒有人認真地糾正過他。

我們馬寨的“能人”元叔就專門論證過,輩分太高了,就失去了論輩分的實際意義,你想,祖祖輩輩的人都把上蒼稱呼為“老天爺”,沒有人說這是亂了輩分的。等杜小寶長大後,聽著孩子們也像他當年一樣大講“雷鋒叔叔”的故事,忽然想起元叔的話,才突然醒悟,“七太爺”、“老天爺”和“雷鋒叔叔”都不過是一種符號式的稱呼,元叔當年的分析雖然淺顯卻很有道理。

七太爺的突然失蹤是20世紀60年代中期秋冬之交的一天。

這一天其實稀鬆平常。那個時候,實行的是人民公社體制,公社下面是生產大隊,生產大隊下面是生產小隊,所有制的形式是公有制,“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為基礎的這個“隊”指的是生產小隊。我們馬寨是一個大村子,成立了一個生產大隊,下邊設了八個生產小隊。生產隊是一種慢慢騰騰的社會機器,農活是常年幹不完的。八隊的“狼”叔經常“咬槽”說,當幹部的都是他媽的想事蟲,天天給你找活幹,天天讓你沒飯吃,都是幹部領一群社員熬時間,磨洋工,混工分。

這一天已經是青霜白露的天氣,八隊的社員照樣起個大早,到地裡幹活。這天早上,全隊社員都去了西嶺溝一塊大一點的棉花地,女人們不停地哈著凍得通紅的手,採摘最後一茬半開不開的棉花。男人們用結滿老膙的手,奮力地薅棉花柴。“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大家說著笑著,打著鬧著,用這種原始的方式騰茬子,清理成白地,可以播種小麥。都到了九點多了,太陽昇得好高,社員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隊長貴亭叔才讓放工。大家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地裡回來吃早飯。

小寶奶奶的拿手飯不過是蒸紅薯、熬玉米糝和青辣椒調蘿蔔絲。這年月,家家戶戶都吃這樣的飯食。當全家每個人都手捧著一大碗飯,在院子裡吸吸溜溜地吃著、喝著的時候,小寶奶奶發現七太爺還沒有回來,小寶爺爺就叫小寶去牛屋裡喊七太爺回來吃飯。

小寶很不情願地撅著嘴,一蹦一跳地跑到村西頭的生產隊裡的牛屋院,沒有到院子裡就大喊:“太爺,太爺,快回家吃飯哩。”要在往常,七太爺一定眉開眼笑地從牛屋裡走出來,顫巍巍地攬一下小寶,然後一老一少牽著手,迎著柔和慈祥的陽光,踏著山村坎坷不平的道路,回家裡吃飯。這個情景,如果讓北京的民俗學家或者畫家們看到了,一定會抒發出不少感慨,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天倫之樂,或者揮毫潑墨,畫一幅恬靜優美的山鄉風俗畫。可是今天,等小寶推開了七太爺住的屋子,幾犋耕牛打著響噴嚏,咕嘟咕嘟地倒沫(反芻),卻沒有看到七太爺的影子。小寶雖然沒有見到七太爺,只要跑到了這個屋裡,就算已經完成了任務,回去給爺爺交了差。奶奶嘟囔著:“這老東西,還是這麼不著調兒,到現在不回來吃飯,也不知死到哪裡去了?”爺爺喝了奶奶一聲:“哈,胡說些啥?給他留下點飯就行了。”

就這樣,一家人都沒有在意,吃罷早飯,聽到隊長貴亭叔敲了破牛車軲轆,這個吊在椿樹上的簡易的上工鍾,都抄起農具,懶洋洋地上工去了,誰也沒有繼續追究七太爺究竟去了哪裡。

中午,仍然沒有見到七太爺回家吃飯,一家人就有些心慌。爺爺和爹爹都去了牛屋院,在七太爺睡覺的草池子裡,亂蓬蓬的麥草上,一條破棉絮被褥還在,這老頭只穿了一身衣服,帶上他的紅寶書包和菸袋走了。究竟去了哪裡,小寶父親問其他幾個牛把,誰也說不清楚,爺爺就說:“哈,別管他,跑得餓了就回來了。”

雖然這事兒在馬寨村裡沒有引起多大轟動和震動,但七太爺確實是突然失蹤了。

常言說,孝子賢孫,隔代最親;過了三代,誰也不愛。這個道理我們馬寨人最有切身體會。這體會的來源就出在七太爺身上。

七太爺今年已經九十七歲了,不挑吃,不挑穿,腰板挺直,牙口也整齊,連眼睛也不怎麼花,身體非常健壯。他屬於“五保戶”,可以單獨過日子,但他自己沒有起鍋灶,五保的待遇全部給了杜小寶家。因為姓杜的就他們這幾戶人家,長杜小寶四輩的七太爺其實已經出了“五服”,他能夠成為杜家一口人,完全是因為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