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1 / 4)

小說:怪味滄桑 作者:白寒

那裡到底比在家裡強,留下一些錢,依舊北雁南飛,很少有兩次探家的。杜鳳桐就僅僅回來過一次,要把杜小寶的二爺、二奶接去住。勸說二老的理由是,那裡不吃紅薯幹,有細米白麵吃。這兩個老人說啥也不去,說不習慣那裡的生活,寧願住在女兒家裡。他們只有這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臨終都是靠女婿、女兒打發的。杜鳳桐的妹妹、妹夫曾經抱怨說:“二位老人下世,這個狠心的哥哥沒有回來探望還罷了,連一分錢也沒有寄回來。”

儘管這樣,由於這批人比在家有錢花,吃的、穿的都令人羨慕,年輕人都盼著有機會也到外邊闖蕩一番。

機會終於來了。在七太爺這次突然失蹤的前年,國家決定修築一條從淮水市到唐都市的地方小鐵路,仍然要徵集全省的民工。通知下達到寨子裡,一下子有了百十個人報名參加,有的人為了能夠去當民工,還給支書劉慶典送了禮。最後定下了三十多個人,小寶的爹爹杜鳳翔也在其中。

這一次出征,比上次的裝置要好得多,除了鐵器工具和籮筐外,區政府還給他們配了兩輛平板車,我們那裡叫架子車。這種車用的是膠皮軲轆,現在還比較常見,也可能將來要成為古董。七太爺照例到車子前看了又看,不無遺憾地說:“就這麼薄皮的車子,也能夠拉東西?”幾個小夥子坐上去,鼓勵七太爺拉一拉,七太爺拉了一把,沒有費太大的氣力,車子就走了好遠。七太爺止不住連聲讚歎,這東西真的比牛車輕巧多了!方才相信現在的人就是能,用了鋼子的車子,真比“膏香油”的牛車輕便。

鐵路(2)

三十多個人用平板車裝了行李,順著牛車轍子,踏上了征程,心裡充滿了對修好鐵路以後,轉業當工人的期盼。

那時候,修築一條鐵路,用的是人海戰術。千軍萬馬集中在一個長條形的工地上,車拉人擔,猶如螞蟻行雨。待工程技術人員放線以後,全線開工。是崗就要挖下去,是溝就要填起來,還要打硪子把地砸實。只有河流上的橋樑是從四川來的專業施工隊乾的。他們的裝置先進,有發電機、電焊機和重型吊車。隊裡還有幾個漂亮的川妹子,有的在工地當技術員,有的負責做飯。我們這一帶的民工們,抽空就要溜到大橋工地,去看人家的高階施工裝置,順便流著“哈喇子”,瞄幾眼長得漂亮,說話動聽,令人眼饞的川妹子。

那時的唐都市,還沒有撤地設市,稱作唐都地區。地區是省裡的派出機構,所有官員都是省委委派的,不需要換屆選舉。這條淮唐鐵路,在唐都地區的這一段,一位行署副專員出任指揮長,這個指揮長儼然是一個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指揮部設在整個工程的中間部位,只有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我們那裡的群眾叫做“小包車”的,是全線唯一的最高檔的車輛,當做指揮長的坐騎。指揮長身穿一件退了色的軍大衣,每天風塵僕僕地穿梭在工地上,讓民工們見到了,肅然起敬。

我們高樓區和其他三個兄弟行政區的民工們,分到的施工地段,是在趙集東邊的一條大崗上。這是一條荒崗,荒崗上開有荒地,開工的時候,還有許多棉花柴沒有拔掉,沒有摘淨的一些白色棉花朵在寒風下搖搖擺擺。民工們的具體任務,是把大崗挖開,挖到與四川人架的橋樑相平的位置。四個民兵營用抓鬮的辦法,確定了各自的施工位置。我們高樓區的營長手臭,抓到了施工難度最大的中間部位。營長解釋說:“小禿長了絡腮鬍子,虧中有補,上級給我們分的挖方任務最少。”但他實在無法捂著民工們的嘴巴,大家邊罵邊賣力地幹了起來。

開始的施工進度很快,六十米長度,三百米寬度的長方條,沒有幾天就成了一個大池子。民工們有人裝筐,有人抬,有人擔,在各自分到的地段展開了友誼競賽,工地上的高音喇叭不停地哇哇叫著,放一會兒革命歌曲,播送一會兒工地快報,表揚一批積極分子名單和事蹟,這都是縣裡來的那個筆桿子,在工地上竄來竄去炮製出來的。他到一個地方,就問那些穿得最薄,幹得最歡的人的姓名,所以大家一看見他過來,就光著膀子幹,這樣一來,他沒有法再記名字了,只記下了英雄的戰鬥集體,這同樣讓大家感到無比光榮和幸福。只有一次,他把杜鳳翔的名字記成了杜洪翔,廣播後讓杜鳳翔很生氣,乾脆撂挑子不幹了,吸了半晌悶煙,才又開始幹活。

工程進展越來越緩慢,緩慢的原因是從黃沙壤土挖下去,變成老礓瓣兒土,老礓瓣兒土層以下,是一層厚厚的泥狀白堊土,白堊土以下進入了皮沙石層。越往下走,這種皮沙石的硬度越高,逐漸變成了石質地帶。民工們開始用鐵錘打鋼釺子、放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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