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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是滑雪的好地方。但必需與愛人同往,像百慕達或是瑞士這種地方,必需與愛人同往。”我停一停,“我現在什麼都有,就是沒愛人。”
聰慧問:“我父親什麼時候來?”
“我不知道。我到英國之後還沒有見過他。”
“學校什麼時候開學?”聰慧問。
“隔兩個星期。”我問:“你呢?”
“我?我被開除了,考試沒及格。”聰慧答。
“可以補考。”我說:“補考時他們會把試卷給你看。”
“該補考的時候我在香港。”她說。
我不出聲。她沒有用功的必要。各人的興趣不一樣。
“我可以看一看你手上的戒指?”她問。
“當然。”我脫下遞過去。
聰慧把戒指翻來覆去的看半晌。“很大。”
“是的。”我套回手中。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希望有一隻這樣的戒指,很久很久之前,人家連芝麻綠豆的戒指都不送。自然我也沒有苦苦哀求。機會沒有來到時只有靜候,跳躂不管用。這樣方方的一塊石頭,我想:許多女人的夢寐以求。
我笑:“你知道奧菲莉亞臨死之前吟的詩?‘我如何把我的真愛辨認——?’誰送最大的鑽石,誰就最愛你。”
聰慧問:“你真的那麼想?”
“真的。”我真的這麼想。
“你認為我父親愛你?”聰慧問。
“我不知道,”我說:“芸芸眾女當中,他至少選中了我。”
“依此類推,這還不算最大的鑽石,”聰慧嘲弄的說:“因為我覺得你不過是他的玩物。將來自有真愛你的人買了更大的鑽石來朝見你。”
我看看腕錶。“聰慧,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當然,這裡是你的家,噢,我怎麼可以忘記這一點呢?”她站起來。
“你知道嗎?我猜到你會那麼說。”我說:“一字不差,我知道你會那麼說。”
“你是一個妓女!”聰慧說。她終於忍耐不住了。
“當然,因為你父親是嫖客。再見!”
我自顧自上樓。
聰慧摔爛了茶几上的酒杯。我為什麼要擔心,她的父親自然會付錢再買新的。我在樓上的窗門看她駕車飛馳離開。
勖家的人可以輪流來這裡羞辱我。我才不介意。自勖夫人開始,勖聰憩、勖聰恕、勖聰慧、方家凱、宋家明……他們都可以來。我為什麼要介意?他們越為我的存在起恐慌,我的地位越鞏固。這點淺白的邏輯如果我不明白,我還在劍橋讀BAR?
當然他們引起我生活上的不快,誰沒有生活上的不快。我母親姜女士在航空公司賺二千餘元港幣,生活上的不快比我更多。
我不是勖聰慧,我與她對生活細節上的容忍力極端不同。
我有時到附近公園兜圈子。在後園一面牆上練一小時網球。我並沒有意思讓韓國泰知道我已回到劍橋。我的一切已完全與他無關,我們在此處結束。
喜寶 二 喜寶 二(11)
過數日我收到宋家明一封信,他對於聰慧那日的行為表示歉意。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在這個地址。我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很好。
聰慧態度上一百八○度的改變使我心安理得。開學的時候我拿著成疊的現款去交學費。
只是到現在還沒見到勖存姿。
他彷彿已經完全忘記我了。
我覺得寂寞。走路的時候踢石子便表示我寂寞。
我其實並沒有朋友。因為不相信有朋友這回事。如果我與韓國泰先生只是朋友關係,他不會自動替我付賬單。如果朋友不能在現實生活中幫助我,要他們來做什麼?你不是想告訴我,一個“朋友”對著我念念有詞地安慰我十個小時,我的難題就會得到解決吧?
朋友只能偶然在心情好的時候帶我去看一場戲,吃一頓飯,這有啥意思,我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一隻玩具熊,一杯冰淇淋都能令我雀躍,不不,我慣於寂寞。
放學回來寫功課,背書本,靜寂的屋子,只聽見女傭進出時漿熨得筆挺的制服“沙沙”作聲。
絲絨大沙發是我盤踞之地,爐火熊熊,在案件與案件之間抬起頭來,份外溫馨,但是我始終未曾遇見勖存姿,他還沒有來。
我忽然覺得可笑,我彷彿是後宮佳麗三千人中的一個,等待皇帝的駕幸。見他媽勖家的大頭鬼,當聰慧的態度來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