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小說:斑鳩 作者:白寒

來,正掛滿了帆全速駛來。

形形色色的客人(1)

現在想來,在我為數不多的朋友當中,程天佩是很重要的一個。由於後來發生的事,我不得不隱匿自己的真實身份,這件事情性命攸關,比方說吧,我就像一個最大限度鼓脹起來的氣球,而這件事就像一把錐子,任何哪怕是輕輕的觸碰都會讓氣球爆裂。我再愚蠢,也不會在自己鼓脹起來的時候把錐子交到別人手裡,而程天佩手裡便有這樣一把錐子。我想這足以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在孤城驛住了兩天旅館,我又回到海灘。程天佩還在,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回去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年輕道士在沙灘上走五虎,經程天佩介紹,得知那位道士便是聖水觀的華太乙。

“這就是老李,我的一個朋友,”程天佩說,“託你代收的信就是給他的。”

華太乙彬彬有禮給我作揖,說:“小道多次聽程老弟說起過李先生,他極欽佩李先生的學識為人。”

程天佩斜睨著華太乙:“都是朋友,你就別轉了。”

華太乙側起耳朵,越發畢恭畢敬的樣子:“敢問李先生在哪高就?”

我說剛從家裡出來,等朋友的信,信來了我才能走。華太乙說程老弟問過多次了,信來了我會馬上託程老弟轉呈。我說那就先謝謝了,你們下棋吧。華太乙伸手謙讓,說不知李先生是否諳於此道?我說下不好,我看你們下。“那小道就獻醜了。”華太乙欠一欠身子坐下來,和程天佩繼續那盤殘棋。

這位華太乙長得唇紅齒白,雙眉又細又長,用我同鄉蒲松齡的話來形容,算是“宛若好女”,一襲玄青色道袍穿在身上,越顯得倜儻脫俗。感覺他這樣的人該在松間磐石上與仙人對奕,而不是蹲在沙灘上走什麼五虎,並且他還不時地悔棋,把程天佩吃掉的子兒拿回去重走。程天佩倒是頗有大將風度,他把棉袍掀到膝蓋上面,滿不在乎地瞅著棋盤,說看好了看好了,然後突然把華太乙剛拿回去的子兒再吃掉。輸過幾盤之後,華太乙推託說下不好五虎,程天佩不客氣地說象棋你行麼,還不照樣是手下敗將!華太乙又說到圍棋。“你說圍棋幹什麼!”程天佩使起性來咄咄逼人,“就衝你下五虎這點勁頭,圍棋也好不到哪去。”華太乙顯然是秀才見了兵,站起來拍著道袍告辭。

程天佩去船艙裡拿出幾個小皮箱子,這時候我才發現,船艙裡還有一個人,那人跟程天佩一起出來,手裡拎著一個成色很好的公事皮包。程天佩彷彿不放過任何耍排場的機會,又頗為練達地給我們介紹,說這是老景,外地的朋友,也是做生意的。老景(也許是老秦,我沒聽清楚)過來跟我握手,說很高興認識你。那人北滿口音,矮墩墩的個子,黝黑的面板,長得慈眉善目,看起來像個藥鋪夥計。或許由於在此時此地碰見,我總覺得他不是做正路生意的,本來要跟他聊一聊,但程天佩橫著插進來,說老李你回屋休息吧,我送送客人。然後他們一人拿了兩個小皮箱子走了。

船艙裡還是原樣,只是我的鋪上多了一床被子。我把床鋪整理了一下,然後躺下來看書,說是看書,其實我連手裡拿了一本什麼書都不知道。不能再滯留下去了,必須馬上做出決定,去任何什麼地方。我現在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那點土豆,其實那點土豆早就成了某種憑藉,僅僅是我和程天佩搭夥的一種資格,儘管程天佩總是用誇張的語氣稱讚土豆,但我心裡再清楚不過,小傢伙給我留著面子,我不能厚著臉皮讓一個孩子供我飯吃。晃動的書頁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晰,我不停地翻著書頁,彷彿要從那裡找一扇門走進去。後來我走出船艙,在海邊來回走著。西面岬角下有一些散落的大石頭,我揀了幾塊推擲到海里,登上岬角,俯視著海浪一排排湧過來,再退下去。我想我就像家裡那兩匹馬,你得讓它們拉車或者犁地,閒得久了它們會因能量的積聚而刨槽。坑窪地方的草已經泛綠,在子午山,這時候已經鋤完了頭遍麥子。

形形色色的客人(2)

這天晚上,我告訴程天佩我該走了,那封信估計是不會來了。他問我要去哪兒,我說現在還不知道,走著看吧。他說身無分文的,你怎麼走,指望到哪都有地方給你住啊,我看你是想回家了。我說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回家。他說忘了你是跟相好的一塊兒跑出來的,你是體面人,沒臉回去見人,可那女的不是回去了嗎,她都不害臊你害什麼臊。我說明天你找個地方幫我把書賣了,帶著這些書挺沉的。他說你是沒轍了,要不說什麼你也不會賣書。臨睡時我把放在我鋪上的那床被扔給他,他又給扔回來,說這是給你的,我跟船上要了一床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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