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丁自己都不曾發覺,她其實可以很單純。褪去身上那層急功近利攀龍附鳳的偽裝,那些胭脂華麗掩蓋下的真實,是何其珍貴。
錯就錯在,她不認為這璞玉珍貴,反以為恥。丁心裡其實****夜夜盼望著能擺脫因大老爺帶來的恥辱吧。
幾人正各有所思,也沒料到二太太已經從妝臺那裡站了起來。步履極輕,慢悠悠攏著新梳的髮髻兩鬢踱過來,問道:“今兒怎麼得空來了?”往日只怕請都請不來呢!
丁發怔,愣了一下方道:“幾日不曾來看望二伯母,心中實感愧疚。正巧今日無事,便與五姐一同過來了。”
她雖未提及是特意來給二老爺請安的,但二太太也不是什麼傻貨,心裡當然明白。於是自己就說道:“前兒老爺還誇你呢,說咱們老丁家也總算出了個出息的。我就說,皇上還沒賜官兒呢,雖拿著俸祿,但也是掛個名兒的。不過,說不定一朝進宮當差,那才叫威風。後來啊我想想,姐兒你已是有婚約的,哪裡還能再進宮去。這輩子,恐怕也就這麼算咯……”
這話說得可有技巧,將丁一會兒捧上天一會兒又踩在地上。既有說不上的那種酸不溜丟,又揣著一份不屑一顧。是羨慕也是嫉妒,更是無可奈何。
丁乾乾笑著:“讓二伯母取笑,小哪裡這麼大的能耐。”
“能耐?”二太太剎時間拔高了嗓音,“我看你的能耐可大得很呢!”
“……”二太太說話已沒好氣,看樣子果真不出自己所料。丁暗歎,自己還沒想好怎麼應付她,今早上被丁一催就給忘了這正事了。
信之“依依呀呀”地把玩丁的頭髮,丁雖跟信之擠眉弄眼的,可那兩隻耳朵可是豎地老長老長,一顆心全撲在丁跟二太太身上。關縷兒自然也不例外,跟小姑子兩個心照不宣,連門外的丫頭都聽出來,二太太跟丁說話似吃了槍藥似地,哪裡不想窺個端倪,好讓自己的好奇心爽一把。
可是二太太心裡早就已經打響了算盤,估摸一陣就蹙眉對關縷兒道:“我同你八妹有事說,你帶信之下去吧。”
明著讓關縷兒下去了,她當然不敢留,只能抱著丁信之退到屋外。兒媳婦都下去了,丁也就沒有繼續待著的理由。被劉媽媽推推搡搡也趕到了門外,“嘭”地一聲被門隔絕。還想湊耳朵聽,被劉媽媽瞪了一眼,就給縮到臺階下的小花園裡去了。
隱隱約約聽到二太太的口氣,似乎有些歇斯底里的。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吶!
待門一闔上,二太太立刻拉下臉,斥道:“你給我跪下。”
這又是以一個當家主母的身份命令她如此了?丁苦笑,只能照做,在她面前貼膝跪下。那神情卻依舊風平浪靜的,是溫和、從容,更像是以這平和的心態對二太太的抓狂進行了狠狠的嘲弄。
二太太猛地捶桌,墜落鬢邊的金簪垂珠劃過金絲一線:“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錯處?”
丁搖頭:“小原本不知二伯母意欲何為。若是責怪小這幾日不曾來給二伯父磕頭,那麼小自認有愧。除此之外,小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你還嘴硬?”二太太突地瞪起眼睛,那般犀利,似乎能恫嚇別人做出讓步。(未完待續,)
第兩百五十六章 予取予求?
丁沉默。
二太太從懷裡掏出那一方絹帕擲到她跟前:“瞧瞧,可認得這個?”
“認得。”丁答道,“是我先前在船上時贈予一名宮女的。”
“嗯?”二太太狐惑,“你可知道這條汗巾是從誰手上得來的?如此貼身之物,竟從一個男人身上拿到,你難道沒有半分警覺?”
“倘或小說,這條汗巾早在船上時就被宮女遺失,二伯母信嗎?二伯母若不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也無從解釋來去。我想,要追究汗巾究竟從何而來,還是得追根溯源,二伯母從誰手上得來的,問此人就不會錯了。”丁不疾不徐,彷彿是在幫二太太出謀劃策。
二太太喉中一哽,心道這小丫頭腦子真是活絡,這麼一來自己也就達不到目的了。於是見好就收,立馬起身去扶她:“二伯母也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之人,隨口聽信他人胡言亂語幾句就當真了。但是……你可要知道,無風不起浪,今日既然有人會拿此事冤枉你,他日必定還會有人就此事編派你。”
丁隨她起身,靜靜在心中揣度二太太究竟為了何事,要下這麼一個套讓她鑽。
見她未反駁自己,二太太稍稍舒了心:“適才只是想瞧瞧你心虛不心虛,看來此事,真的與你無關的了。”